前院,一片嘈杂声。
“老五,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庆王纳闷地看着明王。
宣王面不改色地打量着小石头和明王,心中在暗自揣测这是将军府提前预谋还是已经与老五结盟了…
瑞王垂下眼睑,一副淡漠不理世事的模样,反倒是荣王爷居然颇有种大惊失色的神情!
荣王瞳孔一缩极力控制着表情,“皇嗣一事非同小可,老五你别胡来混淆了!”
庆王一向和荣王不对头,见他这般说反而来劲了,“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明摆着俩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人有相像也正常…”宣王紧紧盯着那站如青松的孩子,“我倒觉得大哥说的有理,仅凭容貌相似不可断定。”
明王擦了擦泪水,摸着小石头的脑袋,“孩子,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养父养母呢?”
小石头状若错愕地时不时抬眸偷瞧他两眼,“我是孤儿,自幼是跟着孟婆婆四处流浪,约一年前夫人慈悲心善救了我们几个孩子,这才带回府上养着…你是说,你是…我爹?”
阿达几人尚且年幼,大家怕被人瞧出痕迹来特地将他们藏起,本可以用脚底胎记来作证,但脚踏七星痣一事无几人知晓,当年也是因为明王妃贴身丫鬟里被人安插了探子,这才出的意外。
所以他们又额外准备了个证明…
“婆婆说,捡到我时约有二三岁,贴身挂着个平安锁,还放在我屋里呢!”小石头怯生生地说道。
明王怔了怔,“是了,你母妃当年特意为你打的平安锁,上边还有个璟字!这是你皇爷爷赐的字呢!”
小石头张大嘴巴,正欲回话就被荣王打断,“谁知道会不会是伪造呢!说不定是冲着你来的呢?这往年你们都找了多久,怎么今儿就冒出来了!”
戚临风面色不悦,浩气凛然地质问他,“荣王这言下之意,是我将军府伪造皇长孙,意图不轨了?!”
“我将军府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天地良心,荣王殿下还是慎言为妙!本是我儿满月喜宴,既然是如此重大之事,还请各位查个清楚,还我将军府清白!”
本来被荣王那话说得也有点怀疑的官员们,被那道锐利的目光扫过都颇为尴尬,人家好好的满月宴变了味,还没说什么呢!
况且将军夫人一向心善,慈悲为怀的名声众所皆知,甚至都极少与女眷们往来,这等贤妻良母救几个孩子回府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将军府人丁稀少是出了名的!
可没几个二品大将近乎灭族了…这要真是伪造皇长孙,人家图什么呢?!族人都快灭绝了,孩子才满月,一家子其乐融融过着小日子,一看就不是有心闯个从龙之功的!
这般受圣上爱戴的官员可没几个,何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再说了,皇长孙日后可不一定就能比得上戚将军…
若是没有继承皇位,那撑死了也就是个闲散王爷…
其实今日闹这一出,也就是为了小石头能光明正大地认回去,并且将阿达小花几人也跟着转移到明王府上。
但是戚临风和莫栖悦还真的没有与明王夫妻结交的意思,皇位一事本就极度敏感,他们演这戏不过是替孩子着想,即便明王无夺位之心,他们也不打算来往!
好在明王夫妻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将军府一向明哲保身,也没准备拖他们下水,更何况他们本来也无意争位…
不然就凭府上那硕果仅存的独子和明王“不育”的名声,想夺位?下辈子吧!
今日这出戏,小石头几人其实都心有准备,知道自己这是要离开将军府了,心中格外不舍,所以那纠结难受的神态倒是恰到好处!
等婆子从院子取出平安锁,又唤来孟婆对峙之后,终于是尘埃落定!
明王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小石头,“璟儿,你可愿随父王回府?待明日我们一同去给你皇爷爷请安!”
小石头也就是容璟,他不舍地回头望了眼戚临风,“我…我想再陪陪夫人她们…爹明日来接我可以吗?”
说完他又扑倒明王怀里痛哭流涕,“我也有爹娘了!呜呜…”
明王难得见这大儿子对他亲昵,一时间受宠若惊,丝毫没想到孩子其实是在为离开将军府去陌生的地方而担惊受怕…
父子认亲一事看得众人是咂咂称奇,也总算告了一段落,这才好好开始享用宴席!
消息传回女眷那处后,何氏脸色扭曲狰狞了一瞬间,又强行按捺下来。
老天爷就是不长眼!就那贱人居然也能捡着皇长孙!这要是放她头上,她和华儿下半辈子岂不是无忧无虑了?!
场面上热闹不已,好在莫栖悦处理安排都很妥当,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看得其他夫人都暗自点头赞赏。
季夫人更是低下了头,生怕被人留意到让自个儿没脸,真正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是她啊!
想想这机灵可人的三个孩子,还有那救了皇长孙名声又极佳的将军夫人,再想想自家那不争气的小儿媳,她恨恨地暗自瞪了眼何氏…
等季夫人带着满腔的憋屈怒火回到府上后,她面色不善地说道:“你去请三少夫人过来!”
天色已黑,往常这时候大家都睡下了…莫凝香被唤醒的时候还睡意朦胧,一见是季母的贴身婆子,她就头皮发麻!
“这…娘可有说何事?”
那婆子冷硬着脸,“少夫人还是快些收拾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莫凝香借着光线昏暗不满地瞪了回去,心中怒骂又无可奈何地赶紧穿戴好。
等她强撑着精神来到正院时,见季母朝她发泄着怒火,又命她尽孝捶腿后,莫凝香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送这些人下黄泉!
她眼神晦涩难看,面上却笑意盈盈,毕恭毕敬地伺候起婆母。等过来个把时辰,季母困得入睡后,莫凝香才阴沉着脸走回去…
她在沿路花盆摘了一朵怒放的月季,用手恶狠狠地揉捏破碎,又踩在脚下摩擦着。
身边的婢子心惊胆战地低着头,一句不敢吭声。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莫凝香的话微不可查,声音低得连婢子都没听见,仿佛消散在半空中。
*
“夫人,这是您舅家给您带的一封信。”
莫栖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孩子有奶娘顾着其他人操心着,某人给她的任务是好好养身子,不许做任何事!
听到有她的信,莫栖悦挑起眉头问白芍:“不是给表少爷吗?怎么是给我的?”
白芍笑了笑,“就是表少爷那拿来的,他们也有呢,这是您舅母给您另外写的一封。”
这倒是稀奇了,莫栖悦也想不出来舅母给她写啥信,总不会是纯祝福问候?
等她摊开来一看,好吧,舅母这是给她讲八卦呢!
说是知道她与夏太守府的姑娘有过渊源,近来她们闹出不少事!
那夏芝芝竟然要与颜蓝玉共嫁一夫!
这本来吧,表姑娘眼瞧着是定给夏太守次子的,爹娘都巴结着夏夫人,所以早早地扔到夏太守府来培养感情。
这谁料到也不知怎么着表姑娘竟与夏芝芝的未婚夫共处一室,甚至被夏姑娘亲眼撞见!
颜蓝玉自称误会,更是当场落泪跪求,看得众人都有些不忍,偏偏清白名声是没了,而夏姑娘未婚夫白得一美妾,自然是毫无异议…
舅母在信上还说,据她所听到的消息,是那表姑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本意应只是撩拨一下对方,不曾想被逮个正着!
这下是娘家厌弃,夏家痛恨,更平白从姻亲家正妻沦落为毫无自由可言的小妾!
小妾哪是那么好当的呢?这种名声毁了的,更别想做贵妾了,日后人家八抬大轿从正门迎进去拜堂成亲,她就一顶小轿子偏僻的侧门抬进去…
处处都得受主母拿捏,也别说讨男人欢心了,人家主母多抬几个貌美的伺候着,谁还想得起她这个人呢?
这颇为曲折的经过看得莫栖悦一阵唏嘘,她一向认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这等子自作自受的事,也着实没什么好同情的…
至于那夏姑娘,虽然心性算不上恶毒,但嚣张跋扈的折腾劲儿可不是寻常人受得住的。
信封的最后还附上厚厚的银票和一段感激之语,让她千万不要推辞,日后他们阖家来盛安,少不得要继续叨扰她!
舅母礼节做得这般好,莫栖悦也不好再寄回去,不过她换了个说法吩咐着:“你将这银票拿去表少爷们的院子里,就说是家中给他们寄来的花用。”
白芍哎了一声应下,另取了个空白信封装进去,这才恭恭敬敬地捧过去…
“又给我们寄银票?!”许成浩嘀咕着说道:“娘最近发财了?”
许成旻倒是猜到一点,不过知道是表姐好意,一再推辞反而不美,他客客气气地行礼致谢,又准备过阵子再给小侄子侄女们添点好礼!
一家子其乐融融,在乾清宫跪着的明王却是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