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班约莫着控制在十五个幼崽以内,虽然夫子们教的课俱是不同,但第一堂课多以诱导玩乐为主,激发孩子们的课堂兴致。
姚无双一身清冷意地踏进甲班,幼崽们还毫无所觉地打闹折腾,等她拿出竹条往桌上一摆,一双双小眼神盯得目不转睛,耳朵竖得高高的。
呜呜…夫子不好玩,有点吓人怎么办…
姚无双见威慑片刻有所收敛后,才让助教和婆子替幼崽们绑好兜兜,每回府中带自家孩子画画总要闹得全身脏乱,还是早作准备为妙。
她展开一张白猫扑蝶图,周遭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画得栩栩如生仿佛现于眼前一般,幼崽们纷纷惊呼。
“哇,是玉面狸!我娘也有养一只呢!”
“好白的狸奴,真好看…”
借由这副画吸引着目光,再教他们研磨,用特制的短笔点墨描画,只要能拿稳笔都算很好了,所以崽崽们一个个涂得相当开心…
陈娇凝在府上一向娇惯着,被人簇拥嘘寒问暖,难得这么多同龄人,却没一个搭理她,让小娇凝既失落又想捍卫尊严。
“这算什么,我们府上有十几只呢!”她抬起下颚吹嘘道。
结果这话如同落入海水里不起一丝波澜,没办法,她的小同学们还沉浸在挥墨杂耍中不可自拔呢!
陈娇凝感觉眼泪花都快出来了,怎么,怎么能不理她呢?这时,一双纤纤素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温热的触感令小娇凝抬头望去,是美美又凶凶的女先生…
姚无双温声软语地在她耳边问道:“可是不会握笔?没事的,先生教你,别怕。”
原本有些紧张情绪的小娇凝顺着那双手的指引在纸上画下了第一痕,等女先生放开手后,宣纸上满是千奇百怪看不出原形的走向。
女、女先生还挺好哒!小娇凝红扑着小脸想到。
“你画的是花花吗?”她隔壁的女童姜芸芸好奇张望着。“真好看!”
小娇凝通红着腮帮子地点了点头,小、小伙伴也挺好哒!那就不急着回家了叭…
太后娘娘对于书院来说等同于神出鬼没,毕竟位高权重不是能轻易出宫管辖的,只每日听些趣言讨个乐子,所以莫栖悦巡逻完甲班,又往后面几个班走去。
姚无双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和她对了下眼睛,俩人轻微点了下头才各自转回去。
恰好乙班的崽崽们在玩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大多双手并用玩着账房先生的游戏,还恰有其事地对峙起“账册”来,简直是古代版过家家,看得莫栖悦一乐。
她又接连看了几个班,才转去敏仪郡主那头,没想到这边才是最热闹的!
敏仪郡主带的幼崽们俱都神气十足,本来在跟着敏仪玩投壶,偏偏和另一班的小男童选到临近位置,两边的玩法差不多,也惹得各个攀比心猛涨起来。
“哼,让踏们看看窝们兰丙班的腻害!”一个刚换完门牙的小姑娘抬头挺胸地挥着小拳头。
莫栖悦对此喜闻乐见,甚至也想掺一脚,“有哪个班赢的,先生这儿送上个小旗子表示荣誉奖励。”
虽然幼崽们听不懂什么荣誉奖励,但是不约而同地捧场哇哇叫,总觉得好腻害的亚子!
那头的山乙班也不甘示弱,胖乎乎壮得跟牛犊子的小家伙气势汹汹地挺身而出,“我娘说窝是最棒哒,我来跟你们比!”
“老大威武!噢噢!”
“无知小儿…”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山乙班白狄小盆友,傲娇故作成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莫栖悦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还和他那双暗藏渴望的小眼神对上,白狄小盆友立马通红着脸转到别处看去。
谁知没一会那小胖哥就落于人后,被娘子军打得落花流水哭唧唧,白狄小盆友见形势不对,这才决定出马力挽狂澜!
“让窝来!”白狄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胸而出。
对面打败许多个男娃的包欣然小盆友相当淡定,她娘说了,不能丢了他们包家的脸面,包欣然觉得自己表现棒棒哒,这次回去绝对还是她娘的心肝小宝贝!
白狄在家里时就跟着长辈玩过小儿射箭,对投壶也是不在话下,两个小盆友的比赛竟然一时间焦灼在那,连莫栖悦都替他们助威呐喊起来。
“白狄!白狄!”
“欣然欣然,成绩斐然!”
“咱们也会,白狄白狄,所向无敌!”一个个幼崽们都在无师自通喊着口号。
莫栖悦:哎不是,现在小孩儿都词汇量这么厉害的吗?
结果一个不留神,白狄落后包欣然一分,输了比赛!本来他还安慰自己输人不输阵,要像个男子汉,可惜自觉丢了大脸的羞耻心让白狄哇哇大哭…
这孩子哭得鼻头通红眼泪哗哗的,让包欣然都有些懵懂在原地…
等各自散课回去后,难得被簇拥住的包欣然笑出了小虎牙,而山乙班自此留下关于兰丙班小包子的心理阴影!
这阴影维持了许多年,连小胖哥不再做大哥那几年,都还有着这班娘子军的大杀四方开门红传说…
莫栖悦看完这场投壶赛觉得有意思极了,而且比赛更能调动积极性,决定等后边挑个好时机来场运动会和足球对抗赛!
女童班级以兰开头,男童则是山字头,等她溜达完显然更有活力的山字班,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好相关护卫巡逻整个山头,务必不能让孩子们有任何闪失。
莫栖悦回到庄子的时候,恰好又碰着那两面之缘的柳侧妃…怎么每次都能在这里碰着这人?
她狐疑又不动声色地打了招呼,就见柳侧妃笑意盈盈地停下马车瞧来,“定国夫人这是刚回来呢?”
“…侧妃娘娘这是独自来泡汤池子?”
柳侧妃面色僵了一瞬间,又复亲昵柔和地甩了下帕子,“妾身是与王妃娘娘几人一同来的。”
“哦…不知王妃娘娘何在?本夫人准备拜会一番。”她与王爷正妃俱为一品,而侧妃是二品,倒也不用太过自谦。
“王妃娘娘已到了庄子,您可自去拜会。妾身也不多言了,这便告辞。”柳侧妃压了压拉下来的嘴角,不顺心地敷衍一番就准备走人。
莫栖悦瞧她这模样,估摸着确实是凑巧碰见,不知道该不该说“孽缘”…怎么每回到庄子都能碰见她,不过该怪的可能是彼此选的地儿离得太近…
柳侧妃拉下帘子后,贴身丫鬟殷勤地给她递过茶水点心服侍着,“娘娘,听说这定国夫人管的那幼学颇受追捧呢!”
柳侧妃冷冷一笑,“不过是借了太后娘娘名头,还和贱民共同进学,我儿可不能沦落于此。”
贴身丫鬟缩了缩脖子,这贱民倒是把她也骂进去了,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心态的大多是些真正的高门贵族与落魄皇亲所想,哪怕经过圣上赞美有加,也自恃名门望族不可与贱民相提并论,府上的孩子只请了有好名声的夫子亲自上门教导。
莫栖悦自然知道这种做法会惹出不少事端,但若是只准权贵子女入学,那最后这幼学会沦为阶级越发分明,靠家世背景横行无忌的温床!
她想借着幼学和万书楼稍微推动阶级与女子地位的变革,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潜移默化,总能让后世逐步发展来开,而那时候便是交到下一辈手中了…
一个国家的进步总是铺垫着无数的先行者,她不敢称为先驱,但愿意做那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灯火。
莫栖悦想到此又回忆起上辈子的华国,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强大不受欺凌…
吾辈任重而道远啊!
“今儿怎么一副心事重重模样?”戚临风站在身后挥退周遭伺候的丫鬟,给娘子荡起秋千来。
莫栖悦随口胡诌道,“替咱们儿女思考未来呢。”
“你还会思考?”戚临风反问着调笑她。
莫栖悦闻言不服气地朝他鼓了鼓腮帮子,“瞧不起人呢?”
戚临风将秋千拉住停下,搂住她亲吻了口侧脸,“岂敢,娘子所言极是,为夫甚是佩服!”
“哼哼…”
“天天哼,小猪?”
莫栖悦瞪圆了眼睛,“我是小猪,宝宝们岂不是小小猪。”
戚临风一笑,“可不是吗?成天的吃喝玩乐,近来又丰盈许多,等再大些能站稳脚,可就没这么好的日子了。”
莫栖悦挑起眉梢勾住他脖颈,“你要对我孩子做什么好事呢?”
“不拘身手还是千字文三字经,都得开始打个底子,这样日后去了幼学才不会丢我娘子的脸面…”戚临风趁机将她抱起,双腿环绕在他腰间,就这么慢悠悠地抱去单独的汤池子。
这头是主院,池子也比别处的大,而且布置甚是文雅,周遭插着兰草百合,以及驱蚊虫的香囊,郁金色和海棠红的纱帘随风飘逸,自带一股清甜的香风。
莫栖悦泡在温泉里只觉得浑身温热舒适,再来点清酒都开始有些醉意…等戚临风回过神来,发现娘子已经趴伏在边上昏昏欲睡。
他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轻柔包裹起人往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