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他们俩后怕不已,任谁掉到鬼哭谷底能活着上来都绝对是命大了!
想当初戚父追赶逃兵被引入此处,对方更是报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与他同归于尽!万幸的是他跌落时挂在半空的树枝上,缓冲一阵才掉了下去,虽然腿瘸了一条,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而戚母却是只身四处寻着踪迹,在崖边找着自家男人的衣角料后,又看着地上混乱不堪的血迹脚印,她毫不犹豫地拿出粗麻绳绑在那根粗枝干上,一头又绑住自己腰间,顺着岩壁滑下去找人!
可惜下谷不容易,上去更是难上加难!到了谷底的戚母也是养了许久伤才恢复过来,同时找着了心心念念的这个人。
偏偏使劲办法都上不去了,而鬼哭谷又是众所周知的高危葬身之地,便是见天地吼嗓子喊人也没用,反而把偶尔零散路过的走商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经过这边!
是以老两口在谷底里过上了长达十多年的“野人生活”…好在身边的武器还在,又是夫妻俩一道有吵有闹的过着,不然怕是早就放弃了生还的希望…
这十多年来,俩人每日拿着刀器硬石往岩壁上凿台阶,日日不缀风雨无阻,这才凿出了一条重见天日的生路!
戚母瘫在地上直不起身来,“野哥我不行了,我得歇会…”
“歇着吧,有我看着。不过你先喝口水。”戚父拿过腰间的竹筒水递到她嘴边。
戚母一沾唇就猛灌了几口,还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咳…”
“这么着急做什么!整天毛里毛燥的没个稳重样!”戚父嘴里说着贬低的话,手上却轻柔又细致地为她擦拭着。
等老两口缓了好一会准备起身时,对方向又有些迷茫,不过终究自己国土还是认得的,就随意选了个方向先去找找有人烟的地方…
百颐郡,都尉府。
“老爷,属下自边城返程时带了对老夫妻回来…”时常外出走商的管事向许都尉禀报道。
许都尉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喝着,“带了就带了,跟我说干啥!”
管事迟疑地抬眸看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是他们二人声称自己是老戚将军与其夫人…”
许都尉惊得一口喷出来,茶水都殃及到管事的身上,“这么瞎的话都骗得出口?”
“原来现在不流行藏宝图,而是开始认亲大戏了啊!”
管事抹了把脸,忍不住吐槽一句:“老爷,您下回能不能别往属下脸上喷了…”这都多少次了…
许都尉讪讪地说道:“这不是一时惊讶吗?”
管事:…他是一时吗?他是每次惊讶都对着自己这张老脸喷!
顶着管事怨念丛生的目光,许都尉连忙转移话题道:“他们编…提了什么证据?忽悠人也不至于说这么傻的吧?”
“可能是刚从山里来…这把戏还不熟练。”管事尴尬地回道。
“那身衣裳已经破旧不堪得连路边乞丐都看不上,其中一个还血迹斑斑瘸着腿…”所以他才难得不忍心地捎上人,不然哪里会这么烂好心逢人就救的?
许都尉唏嘘道:“也罢,给他们两身干净的粗布长衫换洗,再送上点盘缠,问问他们要去哪儿寻亲,别扯谎,说点实话我还能送他们回去。”
这年头,骗人骗到了姻亲家?这老两口胆儿真大啊…
客房里戚父戚母正大快朵颐,狂风般地将饭菜席卷到自己肚里,这虽然记着礼节却仿佛八辈子没吃上好东西的神色,更是让溜达来的许都尉坚定心中想法!
许都尉也懒得掰扯,他大大咧咧地抓了张靠椅坐下,一只手还放在隔壁椅背上,整一副老油子的派头!
“说吧,要往哪儿去?找谁呢?”
戚父见他虽然举止轻佻,但目光清正神色毫无算计之心,便客气地致谢道:“多谢贵人相救,待我二人归府后,定会备上厚礼!”
许都尉只觉得他这是又陷入在自己幻想中了,还归府呢?能吃得起下一顿再说吧…
他摆摆手不耐烦地邹着眉头,“我不耐烦这一套,你就直说你要回哪里寻亲,我让管事捎带你一程,也算积德行善了。”
戚父一打眼就瞧出来人家根本不信,只是纯粹顺手帮个忙,也就不勉强对方,只感激地说道:“老夫要回盛安,不知您可方便?”
许都尉两手一拍笑道:“算你们俩运气好,老子媳妇儿正要去呢!我那大儿子正在禁军当值,小儿子也刚中了举人,他们老子娘不放心,准备过去瞧一阵子,顺便看看我那外甥孙和外甥孙女呢!”
他一得意话就多起来,还捋了捋没多长的胡子,“我如今可做上舅姥爷了!就是不知何时当祖父啊!”
许都尉平日里也不是这么没心眼的人,恰好今日谈兴大发,又觉得这两人面相瞧着亲切,也就多聊了几句。
戚父还不知道作何表情时,戚母就一脸羡慕地看过去,“您一家子顺顺当当的,日子过得可真快活!”
“那是!况且我那外甥女婿的名头说出来能吓死你!”许都尉咧开嘴笑着。
见戚母还欲追问两句,许都尉为了给他们留点颜面,也就没直说,稍坐片刻就去办事了。
戚父看着他豪迈的背影轻笑出声,“这人倒是不错,心思正,不失圆滑。”
一扭头见戚母还在再接再厉地做一个“饭桶”,他默默抚额…
果然这些年还是亏待她了!
*
莫栖悦收到舅母的来信时已经是凛冽寒冬的季节,她尚且不知那一队人马除了舅母几人还有额外的大惊喜…
“几个孩子的袄子都制好了吗?”莫栖悦将三个崽崽趴着放好,用小玩具吸引他们学抬头。
“哎,已经备好了,方才都送去奶娘那边,奴婢叮嘱过了。”白芨笑意盈盈地答道。
果然那叮铃铃的小东西让小宝贝们纷纷抬起头来,各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个小脑袋,丝毫没有乏力的迹象。
毕竟在腹中就滋补的好,还是足月生产,出来后又是各色好东西喂养着…三个崽崽的颜值也越来越高了!
一个个瞧过去都跟仙童玉女似的,憨态可爱白嫩乖巧,更是比旁人家孩子省心许多,从不曾胡乱吵闹,顶多偶尔调皮点。
这也让老太君实在爱得不行,嘴里还直夸孩子娘,“都是你这个做娘的脾性好,生出来的孩儿也同你一样好!”
莫栖悦抬眸见老太君慈祥地摸着戚元玥头上的小揪揪,她老脸一红说道:“孙媳哪有祖母说得这般好,您谬赞了…”
老太君摇摇头,“老婆子这一辈子也快到头了,看人还是准的,你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祖母定是要身子康健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不过好日子这话倒是没错,有您这样顶顶好的长辈,是孙媳的大福气!”莫栖悦亲昵地凑过去。
这平日里越处着越发现老太君的好,不但心平气和从不过问小辈生活,只默默帮衬着,更是一心为他们着想,莫栖悦是真心盼着她能健康平安,长长久久…
“咱们玥儿可不像寻常女儿家,这往后操心的多着呢!还有朝哥儿晏哥儿那机灵劲…没您看着怎么行?”
老太君听得叹了口气,“到底女儿家日子艰难些,我日后的私房体己大半可都得留给玥儿,朝哥晏哥还是让风儿教养比较好些,不可常待内院。”
这话说得有理,除非亲爹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不然男孩子跟着亲爹学处世之道还是不容易走偏,更能长些见识,也比较有阳刚之气。
反正莫栖悦是打定主意不要瞎插手孩子爹的教养,毕竟她一个现代人本身对皇权的敬畏之心就不重,万一随口瞎说什么被学去,在外面闯了大祸可就糟糕了!
“祖母说的极是,就是真让玥儿整日在闺阁中,我又实在不舍得很…”
莫栖悦突发其想说道:“不如咱们办个幼学如何!”
“女儿也可入学,女娃单独的学院,男娃也单独一处,所教导课程以切身实用为主,并不追求死读书。”
“先从有身份地位的女儿家开始自上而下,待旁人瞧见好处自然也会追风学习,时日一久,待这些孩子长大也不至于终日困于内宅!”
老太君神色微动,她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女儿家多识些字长长见识,只要别是过于娇纵任性,都极可人疼的。
“就是这事儿非同小可啊,还有那书院的夫子又当从何找起?”
莫栖悦勾起嘴角笑道,“此等大事自然得由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主导了,届时可由她们安排出宫的嬷嬷教导,且孙媳认为,这第一任书院院长,非太后娘娘或皇后娘娘莫属!”
“能为天下女子做表率,为女儿家谋福利,此乃国母风范!”
老太君开怀笑道,“老身掺合不进去,也就不瞎指挥了,你与风儿商量出个章程来,有志者事竟成,便是没能请动太后娘娘她们,也可自行办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