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莫栖悦抬眸看他，目光清澈透亮。
“你定会难过，况且你的后事为夫不放心交给旁人。”
“你都被我宠坏了，还又懒又胆小，哪里能受得住那种打击…”
莫栖悦一下子鼻酸得眼泪冒出来，心中又难过又好笑自己怎么突然多愁善感，哭得梨花带雨又突然笑起来。
“那我就比你早死一天，你办完事就来找我哦。”她笑嘻嘻地朝着戚临风亲了一口。
戚临风捂住她的嘴，“宝儿，我听不得你提那个字，你日后别说了好不好？我见惯了生离死别，却没办法面对你要离我而去…”
“好…”莫栖悦软糯又乖巧地应下来。
依偎在他身上把玩着花瓣后，又醋溜溜地说道：“那日后若复有人比我更好看更为出众有才华可爱聪慧让你很欣赏…还终身非你不嫁，你会弃我而去吗？”
戚临风将她垂下的秀发挽在耳后，“那我会很困扰。”
“哼，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这种德性！”莫栖悦直起身子瞪圆着眼。
“如此出众的女子又心仪与我，或许会暗送秋波…”
“但我还得回府为你添饭加衣，管教孩子，你这么懒定是连府上事务都不爱管，没有我看顾怎么行？”
莫栖悦别扭地低下头声若蚊蝇，“哪里就懒了…”
“昨夜是谁一上来就喊累的？”戚临风挑眉看着她，懒洋洋地说道。
莫栖悦瞪大眼睛连忙捂住这个狗男人的嘴，真是越发的贫嘴滑舌不着调了！
“不许再说啦！”她娇嗔地白了戚临风一眼。
就听见这男人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那宝儿今日可要补偿为夫…”
一时间你侬我侬鱼水深情…
*
“陛下，戚老将军面圣！”瑞公公慌乱着脚步进来禀报。
“慌什么，这么多年的规矩学狗肚子里了？”皇帝皱眉看着他，“小戚何时称为戚老将军了？”
瑞公公颤栗着身子伏下来，“陛下，是戚元野戚老将军死而复生啊！”
皇帝噌的一下站起来，手边的砚台打翻在地，墨汁缓缓流出染黑了毯子也无人察觉。
“你说什么？老戚活了？！”
“速速传来！不，我亲自去接他！”皇帝按捺不住地欲往外面走去。
戚父听见动静已然站到了乾清宫门口，背着光影推门入内，一瘸一拐地朝皇帝走近。
他径直跪在地上，涕泪悲泣道：“陛下，老臣终于见到您啊！”
皇帝顿时也红了眼眶，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没眼力见的，不知道给给戚老将军搬张座椅来吗？”
戚父潸然泪下，“陛下隆恩，老臣有愧于心啊！”
皇帝将他扶起按在座椅上，这才发现他腿脚有异，迟疑地问道：“你这腿…”
“老臣能捡回一条命来见陛下已然心满意足，这条腿权当没有了。”戚父一副看开地笑道。
皇帝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沉重地拍了拍，这才坐在龙椅上。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老戚啊，朕心甚慰！”
乾清宫里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传到外面，引得其他大臣们议论纷纷。
“方才是哪位大人进去了？我等竟认不出来，那背影瞧着格外眼生。”
“咦，这道声音…略有些耳熟啊！”兵部尚书苦思冥想没找到源头。
“不对啊，今日朝臣都在此地，老王爷们身形也与之不相一致，其余人等…”哪里还有几个有资格面圣交谈如此之久的？
等那道庄严肃穆的门打开后，踏出来的竟然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戚元野！
除了新入朝不久的官员们只觉得这人与戚将军有些神似，其余大臣皆是不约而同地揉起眼来，膛目结舌地僵在原地。
“这…戚老将军诈尸还魂了？”
“青天白日的你可别吓唬我！”
“子不语怪力乱神，戚老将军这有影子呢，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其余人朝他后退的脚步瞥了眼，说得好像他刚才没被吓到一样？
见皇帝召唤，有事禀报的大臣才按捺下心里的浮想联翩入内，其他人早就将戚父团团围住了！
更有甚者，军营出身的其他将军狠狠锤了一拳戚临风，“你小子不厚道啊！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咱们知会一声？”
戚临风揉了揉胸口，放松地笑道：“爹昨日才归家，我也是不知情的。”
这几人还没等戚临风说完，就赶去那人群中，还推攘起人来，“哎哟让让，快让让，你们这些文臣看热闹也别凑这么近，也给咱们这几个老伙计叙旧的空地儿吧！”
文臣们表示并不买这个帐，“叙旧回家叙，让咱们稀罕一下怎么了？”
“嘿…你个老家伙！”
好好的皇宫内卫竟然有着菜市场一般的架势，眼瞧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吵起来，戚父赶忙抬手说道：“诸位不妨去我儿那凌霄楼小聚一场，也好与大家闲聊一二。不好在此扰了陛下清净。”
大臣们纷纷表示赞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又浩浩荡荡地清场入了凌霄楼，一辆辆官员大臣的马车停在外边，接二连三进去，引得百姓们议论不休。
好在皇帝早就知道此事会掀起不小风浪，短时间内都消散不下去，对这朝臣们相约聚会倒没起过疑心，甚至专门替戚父放出了生还消息。
皇帝本想赐他闲散一职，奈何拗不过戚父如今满心的含饴弄孙，只好转为赐一品忠勇侯，其妻为一品忠勇侯夫人，品阶上特意赏赐比莫栖悦略高半级。
戚父自然是欣然应下，而刚刚听完全部事迹的朝臣们心里也不知是该艳羡还是感叹，这旁人十多年可别想爬上一品！
但这明显就是个空名头，好听罢了，且还是十年荒野求生得来的…想到此众人也就没那么多酸意了，真让他们选，还是宁愿日子安稳慢慢升…
酒酣菜饱之后，这才一一打道回府，行伍出身的老将们更是约好改日登门拜访。等送走诸位朝臣，戚临风才扶着他爹上了马车归家而去。
这道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盛安，乃至周边郡城。有受过恩惠的百姓人家欣喜非常，离得近的自发带些瓜果蔬菜往戚府门口一放就跑走。
惹得莫栖悦几人啼笑皆非，一时间也有些感动这份赤诚的真心。果然老百姓都是最实在的啊，对他们好的每一分总牢牢地记在心间。
也有些人家虽然诧异但也只当作奇闻轶事来听，顶多想凑个热闹瞧瞧看。
这其中心思最复杂又纠结的怕是何氏和莫凝香母女俩了！
母女俩大概也是血脉相连，都不约而同地想着戚母也生还一事，只觉得莫栖悦好日子到了头，大约过不久就能听见她的“好消息”。
特别是莫凝香，有对比才有绝望，越是想起长姐的不屑一顾和逍遥自在，她嫉恨的心就如熊熊烈火烧着自己！
凭什么她得从早到晚伺候那老太婆，连侍妾都敢瞧她不起，夫君也极少入她房内，而长姐却快活得很！
想到此，莫凝香的目光就变得暗涩难懂，指甲紧紧地掐着手边的经书，惊得丫鬟大呼出声：“三少夫人，这可是给夫人祈福的经书，您怎么能…”
莫凝香连忙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笑脸相迎，“刚才一时失了神，我这就弄好…”
小翠被她虽然客气微笑却目光狠厉给吓到，紧张地掐着手指醒神，低头不再言语。
呵，祈福？要真有神灵，她就祈祷这些人死光了…莫凝香带着晦涩的笑意继续写着。
良久，突然又庆幸当日没被接见，不然后边若是婆母出事被长姐知道了，怕是有些不妥…
她想着季母近来越发暴躁易怒，以及自己在众人眼中凄惨忍辱的模样，只觉得众人皆醉她独醒。
再等等…等到…
“三少夫人，夫人唤您过去伺疾。”嬷嬷趾高气昂地推门说道。
莫凝香握紧拳头，面上却带着浅浅笑意，“我先在这小厨房给娘煎药吧，稍后亲自端过去伺候娘喝下。”
老嬷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好，不过您动作还得快些，可别让夫人久等了。”
等她熬好药后，又从怀中掏出药粉往罐子里倒去，还没倒完就听见身后磕碰到的声音，莫凝香绷紧神经转过去，见是小翠才略松了口气。
“是小翠啊，怎么突然跟我来了？”她若无其事地靠近说道。
小翠吓得冷汗淋漓，丝毫不敢动弹，慌乱间就准备跑走大喊，被莫凝香一把捂住唇鼻，紧紧地压制在墙角！
等挣扎的身体逐渐疲软，莫凝香才放开手探了下鼻息，本以为只是昏过去的丫鬟，竟然已窒息身亡！
她这才后怕地直往门边退，听见不远处的动静传来，莫凝香颤抖着手将人往门后藏去，等交谈声过去了，方才将那丫鬟往自己房内拖去…
季母满脸不悦地拍了下桌子，“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菜都快夹我身上来了！会不会伺候，不会就换个人来！”
莫凝香这才强行收回思绪，故作镇定迎上去，“儿媳一时手抖，让娘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