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莫凝香迟迟不敢踏进自己房内,思忖半晌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才想到处理过几条人命的亲娘…
彻夜未眠,天色渐亮之际,一辆马车往武平侯府驶去…
“什么事儿啊来这么早?”何氏打着呵欠问道,眉眼间俱是困倦之意。
莫凝香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身子说道:“娘,我杀人了…”
何氏漫不经心地抬起茶杯,“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杀…”
茶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何氏诧异又慌张地逼问道:“你杀了谁?”
“是我婆母赐的丫鬟小翠…”莫凝香心里紧张得跳动异常飞快。
何氏松了口气,“丫鬟啊…我给你想想办法,尸体呢?”
莫凝香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在马车里藏着…”
“你出息了,敢直接带来扔给我?”何氏不悦地看着她,又有些无可奈何。“行了,不过就是个丫鬟的命算得了什么?我给你处理一下就得了。”
莫凝香这才仿佛找到了依靠般安下心来,是啊,不过就是个丫鬟,她连婆母都敢下药了…顶多不过是亲手捂死的…
*
戚府。
今日大摆筵席,鼓乐齐鸣高朋满座,男女宾客分坐在前后院,众人饮酒作乐快活十足。
后院里,老太君喜欢清净,只露面片刻又回青松苑了。前院的小厮特地过来对莫栖悦禀报道:“夫人,前院宾客俱已到齐。”
莫栖悦点了下头,“好生照料着,下去吧。”
宴席中有那好事的两边打量一下说道:“这如今侯夫人回府了,难道不是该婆母当家吗?你这该喊的是少夫人,不是夫人吧。”
还没等莫栖悦准备应嘴回去,戚母就一脸不解地说道:“我们宝儿管的这般好,当然就合该她当家做主!人老了就得服老,她自然是夫人,往后大家可都得喊我侯夫人了。”
宝儿…众妇人被这称呼惊得陡然一悚,这婆媳间还能这般亲近的啊?
殊不知莫栖悦只想掩面走人,自己婆婆这是将某人脱口而出的称呼牢牢记住了!
那好事的见人家压根不在意管家权,没热闹可看还被许多人暗自瞄了几眼,一时间也讪讪地不再多嘴。
戚母抱着小孙女笑意盈盈,满场地炫耀过去,朝朝和晏晏则是被戚父带去前院了,众人都极有眼色地附和着,倒也其乐融融。
“我家玥儿长得俊吧,大伙儿都说肖像我呢!”戚母得意地说道。
几位夫人拿着手帕掩住自己唇角,都多少年没见了,这性子竟然还跟往常一般…
“是挺俊的,瞧着还很机灵。”
“你们家三个孩子个顶个的好看,我看呐,日后谈婚论嫁时要被人踏破门槛喽!”
“哎,你瞧瞧我家这臭小子怎么样?相貌也不错,已经开始启蒙了!咱们不是可以亲上加亲嘛…”
这连娃娃亲的话都有人提起了,偏偏这位夫人提完,其他夫人也觉得主意不错,有合适岁数儿子的就抢起玥儿来,比戚家两位公子小的女娃倒是没几个。
“哎呀,我这儿媳也快生了,要是个闺女,可不就能和你们家公子搭上吗?这生肖上也配得很呢!”
御史夫人见这场面也跟着调侃道,“栖悦啊,我替汾荷也在你这挂个名,她那闺女刚生呢!哈哈…”
莫栖悦只想扶额,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
戚母倒是义正言辞地推拒道,“这孩子她爹说日后不让玥儿出嫁呢!”
陈夫人惊讶地张大嘴,“这女大当嫁,留来留去留成仇呀!”
“说是要给玥儿在这附近买个院子,离家里近些,这夫婿吧,还早着呢!”至于那臭小子说的招童养夫的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咯,免得坏了她小孙女的名声!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见过宠闺女的,没见过这么宠的呢?这才不到一岁吧,宅子都想好了?更何况,这附近都是高门望族的地盘,想买下可不容易啊…
莫栖悦打起掩护道:“孩子还小呢,咱们暂时也没考虑婚事这块。况且疼归疼,该教养还是得好生管教着。”
这话倒是在理,本来有些蠢蠢欲动要接亲的人也只好作罢,人家都说没这想法了还能怎么办…
这同样的场面也发生在前院,几个老将军将戚父拉扯到一旁,七嘴八舌地怂恿着,“你先头没在,我也不好跟小戚提,咱们这关系总能更进一步吧?我家那孙女可只比你这大一岁,不碍事儿!”
“哎哟老贺,就你那张老脸还能生出多好看的来呢?”
“嘿,我不好看,我媳妇总还不错吧!我那当初可是废了老大鼻子劲儿才娶回家的…难不成你也有这意思?”
李将军也插了一脚道:“我家中长子的嫡幼女可刚出生,恰好能配上呢!找媳妇儿嘛,自然要找岁数小的…哎老戚,你怎么走了?!”
戚父边走边摇头,就觉得这几个老家伙今晚一直灌他,原来打这主意呢?哼,还好他宝刀未老千杯不倒!
幸好没误了他家孩子的婚姻大事…
三个小宝贝尚且不知自己险些被定了娃娃亲,虽然对一些长辈东摸摸西抱抱的行为有些不适,倒是自己爹娘都在没怎么哭过。
就是朝朝眼瞧着是不耐烦了,一到别人手中就干嚎挣扎,那嗓门亮得快穿透这人耳蜗了!
林大人立马将这魔音贯耳的小子还回去,耳朵忍不住抖动了下,不愧是戚家的种,这嗓音可真大…
晏晏一见亲哥不见了,眼睛就滴溜溜到处找,嘴巴咿呀呀叫的同时还伸手乱拍人,身子不住地往前倾。
“你家这俩小子是开始会认人了吧?”
戚临风开怀笑道:“是,近来连奶娘抱着都不太乐意,非粘着我们夫妇俩。倒是我爹娘回来后,还能接手几次。”
“怎么着也是一家人,要不怎么说幼儿最是机敏呢?”老将军捋了把胡子说道。
戚临风抬杯和几位老将军碰了下,“诸位今夜不醉不归啊!”
“哈哈,不醉不归!”
热闹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等莫栖悦准备入睡之际,小铃铛突然在门外喊她。
“怎么了?”莫栖悦披着外衫走到门口,“可是孩子们有什么事?方才不是都睡下了…”
小铃铛神色紧张地低声说道:“主子,二小姐被送去见官了!”
莫栖悦觉得出乎意料倒也在情理之中,“她和她娘素来喜偏门诡道,这回又是因为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老爷派来的人就在外头,说是不见到您不回去呢!”
戚临风走近来说道:“你若想知道,我另外派人打听即可,不必勉强自己见他们。”
莫栖悦摇了摇头,“没事,听他们讲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反正有提什么要求我皆不应就是了。”
知道她这是愿意见人了,小铃铛不慌不忙地去递消息,莫栖悦也正好穿戴齐整,和戚临风一道等在偏厅里。
这回来的倒是主理府内一应事务的林管家,林管家往常也算暗里帮衬过莫栖悦,虽然敢明面上违背主子们的意思,倒也算得上是个有些良知的好人。
林管家苦笑着给她鞠了个躬,“大小姐,小人也是受侯爷之命前来找您,还请大小姐莫怪。”
“没事,既然愿意见你就没有怪罪的意思。说吧,我那妹妹犯了什么事?”
林管家踯躅片刻说道:“不单是二小姐,连夫人后边都一并见官了…”
这倒是令人很吃惊了!
“原是二小姐失手捂死了丫鬟,推说那丫鬟跑了,偏那丫鬟有个情郎不肯相信据理力争…门卫便提及二小姐今晨很早就出了门,其他丫鬟们也说那小翠一夜未归。”
“那情郎挨了顿打后,拼了命也要找小翠的踪迹,在炖药的地方发现了点血迹和散落在地的药粉。这才发现…”
莫栖悦皱着眉头,“那丫鬟是有卖身契的吧?总不至于…”虽然她不是那种轻视人命之人,但这古代打杀个丫鬟小厮还真不至于闹大。
林管家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那情郎是季府管家的儿子,在季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不知怎么说动夫人去搜了二小姐房间,就搜到些药粉方子和床底下的痕迹,那方子是…是些害人的阴司手段。和季夫人近来的身体情况有些对应…”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那莫凝香脑子被驴踢了?莫栖悦都感觉到震惊,“那关她娘何事?”
“夫人帮着小姐藏尸,还没送出去,如今尸体尚在侯府里,且小姐刚送官就供出夫人的主意…还说,说夫人手上也有些人命官司…”林管家缩了缩脑袋说道。
莫栖悦:…这,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莫凝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那你们老爷大半夜喊我做什么?”
林管家抬眸看了眼站在大小姐身侧的戚将军,“老爷想让您帮忙压下此事,免得坏了侯府的名声…要是可以的话,救出夫人一人即可…”
莫栖悦冷笑一声,“侯府还有名声吗?且不提我与那何氏早就撕破了脸,便是和平共处着,我也断不会插手这等违背律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