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赐婚的圣旨刚下，后边就传到了宫外各户官员宅邸里，且不提老臣们是怎样的预想之外又意料之中，光是小公主本人就已经怔愣当场了。
“…九公主，领旨谢恩吧。”瑞公公笑眯了眼提醒道。
小公主被贴身宫婢从背后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双手捧过圣旨接了下来，“小九谢父皇隆恩。”
瑞公公只作没看见她前头发愣的样子，笑眯眯地关怀道：“陛下可是给九公主选了个极好的人家，一片慈父心呐！”
“…多谢父皇。”一年见不到半回的慈父？小公主心中腹诽面上却温婉致谢说道。
瑞公公见她“闷葫芦”的性子，也不欲多谈，总归是为了戚家人结个善缘，他甩了个拂尘就出去了。
贴身宫婢葡萄满脸难以抑制的欣喜，抓住九公主衣袖后激动地低声道：“公主，咱们总算混出头了！”
小公主这会儿也算是反应过来，心里砰砰直跳说不出的紧张，“那、那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难得扭捏地拽着帕子，说不出是忐忑不安多还是欣喜愉悦更多，“我们才见几回面呢。”
葡萄瞪大眼睛，“那还叫不喜欢？之前去府上，与那戚大公子相谈甚欢的就只有您了，陛下真是英明，奴婢早就盼着此事能成了！”
“您没见那戚公子对谁都一脸严肃的脸色，偏偏对您总有几分笑脸相迎，也就戚小姐有这境遇了。”
小公主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大概因为我是公主。”
虽然这公主的派头并没有强上多少…
葡萄突然醒过神来，憋着笑看了她一眼，“公主原来也挺在意呢，奴婢先前还以为您一点儿也不想嫁过去。”
话刚说着，四公主也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我的好小九，你可得好好谢谢四姐我。”
小公主笑嘻嘻地迎了过去，挽住她的臂弯说道：“四姐最好了。”
“那可不，要不是我找母后提了一嘴，你可别想这么轻易得了这便宜 。”四公主神秘兮兮地跟她说道：“我可告诉你，你是抢先了一步，不然过几日那少府卿夫人就准备去找戚家相商婚事了。”
小公主吃惊地反问道：“这般隐私的家事，四姐怎么知道的？”
“嗐，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那少府卿的娘家嫂子正是我那…”有关未尽之意，四公主点到为止。
小公主咬了咬下唇，“那家小姐素来与玥儿玩得好，和他，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样赐了婚会不会，会不会不大好？”
四公主毫不在意地说道：“这算什么，真有意思老早就定下了，还需要少府卿夫人一把年纪了亲自出马？可见戚家那儿意愿不大。”
“且那家小姐多与戚小姐玩得好，与戚家两位公子都是互相守礼的，哪里谈得上青梅竹马一词？我看你是想太多了！”
小公主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四姐，我就是不想惹人讨厌。”
四公主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办？总不能我跑人家面前逼问一通吧？”
“我…四姐能把他单独约出来吗？不惊动他人的那种。”
四公主摸了摸她脑门，“没烧糊涂吧？我没事约外男？虽然年纪比我小多了，那也还是外男好吧。”
“这样，我去给定国夫人和戚小姐下个帖子暗示一番，她们自然心里就清楚了。”
小公主心里七上八下的，“四姐 ，我夜里去你那儿宿吧，感觉一个人待不住睡不着。”
四公主揽着她的肩头就往外走，“走呗，陪四姐多待一阵子，以后可就没这般容易了。”
姐妹俩亲亲密密地凑一块儿，一会说悄悄话，一会玩起打发时间的麻将，等夜里还躺在一张床上，脚丫子碰脚丫子说起私房话来，直闹腾得大半宿都没睡。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碧芝，心中如凉水泼过一般失落，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她埋到枕头里良久没抬起头来。
“芝芝睡了没？”何少夫人问道。
丫鬟轻声答道：“小姐应该是还醒着，就是躺在床上没出声。”
何少夫人一脸心疼地进去，将碧芝揽怀里，“娘对不起你，早知道就早点托人去说，何至于等到现在错过了大好时机。”
碧芝低落地抬起头来，“娘，这是他们的缘分，是女儿意图高攀了。”
何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臂，“浑说什么？我的闺女这般出众，天下间又不是只一个戚家，哪里就谈得上高攀？论起家世背景，咱们也就略逊一筹，并不差太多的。都是男低娶女高嫁，你祖母又与他们家关系这般好，本就是再好不过的婚事，只是如今被截了胡…”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就不提了，娘再给你找更好的，绝不比那戚家差。”
碧芝的思绪却飘到了外边，哪里还有更好的呢？家世好过戚家的有他们洁身自好吗？怪她性子瑟缩不会把握，竟这样眼睁睁地错过。
“你那舅家的表哥其实…”何少夫人欲言又止地暗示道。
碧芝截住话头，坚定不移地说道：“娘，女儿不要嫁给表哥。”
“他早已有通房侍妾之流…”
何少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未出阁的女儿家也敢这么口无遮拦，去了外边可不能这样。再说了，通房侍妾谁家没有？好歹你舅母那人性子不错，不会亏待你。”
碧芝苦笑道：“娘，您要是这么说，那女儿到底是嫁给表哥还是嫁给舅母的？戚家不是就没有侍妾之流吗？难不成全天下就他一家这般。”
何少夫人被说得头痛欲裂，叹口气说道：“早知道不该将你送去给那戚家孩子作伴，如今胃口都养大了，你年纪小不知道婆母的重要，真要是碰着恶婆婆，再好的相公都没用。”
碧芝面色黯淡许多，“娘，女儿明白您的意思。女儿只是，只是不甘心。”
何少夫人顿了顿，努努唇瓣说道：“行，娘给你张罗试试，娘这辈子没享过夫妻和美一心的福，总得让闺女享到。”
碧芝眼中沁满泪水，扑到何少夫人怀中哭诉道：“娘待女儿真好，原还以为您只想将女儿嫁到富贵人家攀关系…”
何少夫人好气又好笑地打了她身上一下，“整天胡思乱想，你爹可能会这样，你娘我怎么会？脑瓜子就没想点好的。”
母女俩讲着讲着又笑起来，原本搁在心里的重石也推去不少，倒是比以往轻松许多。
*
“陛下可是想让咱们家给太子殿下撑腰？”莫栖悦将小元生交给奶娘抱回去后，一边取下发簪首饰一边转头问道。
戚临风站到她身后，伸手替她取下那些金玉首饰，“太子年幼，陛下又身子骨不算硬朗，也到了年纪了。哪怕太子背后站着两大宗族，也称不上完全的准备。”
“天下父母心倒是一样。”莫栖悦披着头发站起来，双手挂到他脖颈间仰着脸说道：“这样也好，不然等我纠结完，朝朝都娶不上媳妇儿了。”
她又有些内疚地说道：“就是碧芝…咱们两家虽从未谈过，但这样总觉得对不住碧芝，幸好没碍着她的名声。”
戚临风抚过她秀发的手一顿，到底没将少府卿夫人准备来谈亲事的消息说出来，“我另有几个人选可帮忙引荐一二。”
莫栖悦好奇地问道：“是谁家里？品行如何？”
戚临风笑了笑，“不问家世反而先问品行？”
“好男儿得有担当，德行能力担当缺一不可，家世再好若是败家子也迟早混完，不过是风光一时，没什么意思。”莫栖悦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话倒是不错。是有几个不错的，我还算看重的就一个，也是起初给玥儿备下的，岁数较之姜岳小上三岁，能力一点不差。”
莫栖悦噗嗤笑出来，“原来你当初还留了一手呢？我说你怎么那般信誓旦旦。”
戚临风捏了捏她的脸，“好女百家求，本就是平常事，总得留一手以防万一。”
“那指不定人家早就开始谈论婚事了呢？”莫栖悦挑起眉头朝他笑道，“你就会想当然，没准儿连孩子都有了。”
戚临风直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娘子只会谈别人，怎么都不关心为夫。”
“冤枉啊老爷，妾身可都是配合您说的。”莫栖悦故作千娇百媚地戳了戳那坚硬的胸膛，“老爷虽年岁大了，还算身强力壮，再过几年指不定就抱不起人家了。”
戚临风哼笑着将她轻放于床榻上，朝她靠近道：“年岁大了？抱不起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莫栖悦不退反进地搂了上去，“老爷放心，人家是不会嫌弃你年老色衰的，怎么着也是糟糠之夫过来，好歹还有些面子情。”
戚临风越听越好笑，越发亲密无间的呼吸令人缠绵，富有磁性的嗓音沉声说道：“胆子肥了，嗯？”
那只手眼见着就要使坏，莫栖悦从他臂弯里钻了出去，行动间带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与他躲躲藏藏玩闹不休…
直至大半夜，戚临风才将沉睡过去的她又搂回怀中，闭上眼眸感觉搂住了最大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