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张字条,孟仪君觉得心有暖意。尽管这个男人不久前刚被自己拒绝过,但他似乎却并无芥蒂,仍想着送上珍贵之物,讨心爱女子的欢心,还将一切说得如此轻易,不让她有心理压力。孟仪君毕竟也是少女年纪,见状也略微有些动容。加之今日刚和陆书华见过面,想起书华为实现父辈心愿,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未曾谋面之人。与其相比,自己与林柏舟并不算盲婚哑嫁,年少相识知根知底,还有情意在,已是优中选优了。如此想来,孟仪君竟对与林柏舟结亲一时并不那么抵触,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将这盆水晶摆在我的书桌显眼处,时常擦拭。”孟仪君将吊坠挂在自己的胸前,对白榆温声说道。
“是,小姐!”白榆这会儿倒是手脚麻利了起来,一听见吩咐便立马去做了。
这天夜里,孟仪君想着哪日得空了要亲自去向林柏舟道谢才是。她也想着,接下来的日子里,诗社反正是去不成了,但此事又不可让父亲知晓。这晌午后的时间便空了出来,以后正好可以挪来去教堂读书听课。一想到这里,孟仪君便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很快就入眠了。
之后的几日,高景便在老地方等候孟仪君,等孟仪君同家人用过午膳后,二人一同前往西库拉教堂偷偷学习,几日下来,二人也逐渐配合出了默契。
这日老爷不在家中,孟仪君借口胃口不佳逃了午膳,和高景直奔教堂而去了。路过教堂正门时,高景却发现教堂外与往日的冷清不同,门口竟排着长队。仔细一瞧,原来是饭点布施。
高景突然想起,昨天孟仪君所言非虚。而当眼见为实时,他才发现需要布施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高,队尾竟要接近对面的民房。
高景穿过人群时,一阵淡淡的肉香味传来,他忍不住问道,“难道现在的布施都如此大方,我还以为只是施以薄粥一碗呢。”
孟仪君回头,轻声解释道,“其他地方施粥是如此的,但教堂不同,他们会在粥底铺一层肉碎。”
高景疑惑问道,“为什么?难道教堂比官府、寺庙或者普通富绅家更有钱吗?”
“这倒说不清楚,但如此看来,洋人确实并不缺钱。他们又总想着拉人去听传教士授课,不多给些好处,如何能成呢?”孟仪君笑道。
“授课?和你在气窗那头看到的,可是同一节课?”高景追问。
“自然不是!”孟仪君急忙反驳,“那是给京中贵族子弟单独开设的课程,女子与普通人都不可见闻。”
“原来如此。”怪不得孟仪君要偷偷去听课,在这个年代,只有外国人和贵族子弟才有机会接触天文这门学问。而像孟仪君这样的少女,只能费尽心思去听墙脚。像在这里排队等候布施的普通人,更是疲于应对温饱问题,又有谁会关心所谓的日月星辰呢?
高景注视着排队的人群,莫名叹了一口气。
他们按照原路很快摸到藏书阁,高景后来回去仔细想想,原以为孟仪君说请他做助手的事儿不过是玩笑,没想到今日孟仪君当真不耻下问,时不时问他这个单词的意思,或是请他帮忙翻阅查找资料。
就这样,高景货真价实地当起了孟仪君的翻译和助手。
高景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会,因为教堂中的传教士不仅有英国人,还有葡萄牙人、比利时人等,因此书籍尽管是以中文和英语为主,也混杂着其他语言。而无论是英语、汉语、还是葡萄牙语,庆代和现代也都有着区别。只是两人一同研究,总比一个人的效率来得高一些,且高景来自现代,稍微比古人多具备些外语转化能力。他依靠着几本词典,来回翻译,加上孟仪君对图文的理解,二人在大部分时候,竟然能将书中的内容猜个七七八八,运气好的时候,恰逢气窗那头的传教士正在讲解他们要破译的内容,就更快了。在这段时间里,不止孟仪君异常欣喜,高景也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找到了价值所在,不再像刚来时那么苦闷。
一日,他们像往常一样打开气窗想继续“偷师”时,却发现这气窗竟怎么打也打不开,此时步梯下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两位小朋友,我总算抓住你们了。”两人往下定睛一看,此人头发略有花白,高鼻薄唇,穿着传道士的衣服,俨然等待已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