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钟纸巾2025-04-27 09:362,465

  

   为不落人口舌,林甫在林家附近给孟仪君租了一个小屋。而孟仪君和高景只在那里度过了一日,便等来了让孟仪君入钦天监的圣旨。

   据说那日钦天雅集结束的后半夜,西城门旁马厩失火,等到人们发现时,马厩已烧得差不多了,从里面捡出来两具尸骨,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经查验,正是郎怀仁及其女儿。

   检查之人上报道,想来是郎怀仁因在钦天雅集中获胜后,过于兴奋,与女儿过度饮酒后,醉卧在了马厩处,一不小心点着了火,这才葬身于此。

   圣上接过呈报,只是良久不语,并不能让人猜出他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他便下达了让作为第二名的孟仪君递补进入钦天监的旨意。宣旨的公公一刻也不敢耽误,就往孟仪君的住处赶。回来时便听说,皇上那日并未宣召任何一个妃子,也并未用晚膳,就这样坐了一夜。

   次日,孟仪君以女子之身,穿着官服,入钦天监,代掌监正一职,令众人侧目。

   人们没有想到,圣上竟真的愿意让女子入朝为官,还担任钦天监监正这么重要的职位。

   尽管孟仪君在钦天雅集中表现出众,但钦天监内上下数十名官员下属,却无一人愿意听她指挥。他们视被女子管理为耻。

   因此,孟仪君进入钦天监的第一日,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这一日,数十名官员早早就在钦天监就位,嘴上说着“恭迎代监正”,外人看着,还以为钦天监的人都勤勉恭顺,跟着新监正如火如荼地筹备祭天大典呢。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们每日到得虽然早,孟仪君却使唤不动。没有人主动向孟仪君汇报钦天监一应事务,若是去寻人,也大多都是推托了事,顾左右而言他。更有甚者,每日只知道带些酒肉与他人把酒言欢,抑或是请戏子看戏,就这样寻欢作乐,虚度时日。

   就这样,监内的各项事务完全推动不下去。孟仪君就像是唯一的一只苦陀螺,四处打转。其余人等只做旁观者,不出任何力。

   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个新上任的女监正能把他们怎么样。更何况,若是祭天大典办不好,圣上要怪罪,也自有这女监正挡在前头。

   整个钦天监内,也就米拉和提图称得上和孟仪君有些交情。但是,他们曾经的靠山郎怀仁已不在了,大局如此,因而也不敢明着支援孟仪君,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帮她揽一些还算简单的活儿。

   孟仪君知道,他们也只是两个可怜的小吏,能有此心,她心中已甚是感激。

   不到一个月,祭天大典就要开始了,有众多的事务要和六部对接,弄得孟仪君焦头烂额。她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瘦了好几圈。

   因为祭天大典迫在眉睫,因此钦天监所有人几乎都驻扎在了府衙里。阿长偶尔会做些吃食,黄昏时送过去给孟仪君。见她如此辛苦,阿长心疼不已。看到孟仪君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官服,更是难受。这官服本就是以男子的尺寸为标准制作的,孟仪君穿着一直不合身,如今辛劳三天,人瘦了,便更显得空空荡荡的。

   “小姐,人生在世,能活着已经不易。这里的人都不听你的,何苦要继续留在此处为难自己呢?”阿长心疼地帮孟仪君改衣服,一边改,一边劝她不如算了。

   “不行。”孟仪君吃着阿长送来的东西,一口否决道,“我费了这么大工夫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何能轻易放弃?”说完,孟仪君还拍了拍阿长的肩,“阿长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的!”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要让这些人转起来。否则,祭天大典绝对无法完成!孟仪君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心里有了主意。

    

   深夜,钦天监内忽然传来走水的钟声。

   钦天监内,那些假装夜以继日奔波劳碌的数十人从睡梦中惊醒,慌忙逃命,却发现,各个出口都被人从外堵上了!

   他们被围困在了钦天监里!

   人们连忙上前敲门,大呼“救命”。不知喊了多久,终于有人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说道:“走水了,我怎么没闻到烟味儿呢?”

   众人环视四处,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四周既没有火光,也没有烟雾。

   根本没走水!

   “是那个女监正搞的鬼!”有人喊道。

   孟仪君缓缓从钦天监内室走出,拿着火把,说道:“没错,就是我。”

   她早就提前让高景在外面,把出入的各个门堵住。现在,这里的人都插翅难逃。

   同时,她在大院里堆满了稻草秸秆等易燃之物,此刻高举火把,倒像是随时准备点火的样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谋财害命吗?”一个向来脾气暴躁的郎官已经开始叫骂道。

   “一个个这么怕死,怎么还敢偷懒?”孟仪君冷笑道,压根儿不怕这些人,“若是耽误了祭天大典,就不怕圣上将你们一锅全端了?”

   台下资历颇深的几个主官,虽然狼狈到鞋也没穿,此刻却不再装了,摆出一副看不起孟仪君的样子,说道:“你是监正,办不好,你是主责,与我们何干?倒是你今日这番举动,若是我们明日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恐怕不用等到钦天大典,你的乌纱帽,甚至你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也得你们有命出去才行!”孟仪君用火把在那些易燃之物上晃了一圈,吓得有些人半条魂都没了,生怕孟仪君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孟仪君早就料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对刚才那个郎官的言论并不感到如何吃惊或者生气,只是淡淡说道:“我早就猜到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一个个佯装辛劳,实则懈怠,就是想在祭天大典那日看热闹,证明给圣上看,女子确实不顶用,坏了大典,好让我被处死。”

   见孟仪君说得如此直白,众人脸上也略微有些不好看。

   “你们看不起女子,难道圣上就看得起女子吗?他如此不待见女子,依旧让我做监正,你们这些个榆木脑袋可想过为什么?”孟仪君直勾勾的眼神扫过这群人的脸,继续道:“因为他要祭天大典顺利进行!此乃圣上此刻心中重中之重,重到他愿意暂时打破心中偏见,任命于我。就这样,诸位难道还觉得,如果半月后祭天大典不能如期举行,或是有一分的差错,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众人面面相觑,似已有被说动之意。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若是祭天大典有误,大家便共赴黄泉!既然迟早都要赴黄泉,不如提前上路!今日走水,死的只是诸位。半月后,若祭天大典有任何差池,或许死的就是九族!死一人还是死九族,今日我斗胆就替大家选了。”

   说罢,孟仪君就要点火。

   众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平日里对孟仪君爱搭不理的这群郎官连忙上前,慌乱阻止,夺下孟仪君手中的火把,寻水来扑灭。

   他们意识到,孟仪君说的没有错。

   天亮之后,一团混乱的钦天监内部终于正常且高效地运转了起来,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力求补上前几日耽误的事情,确保祭天大典能顺利完成。

   从这一日开始,孟仪君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钦天监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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