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钟纸巾2025-02-18 09:203,007

  

   孟仪君醒来时,已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

   她打量了周遭的环境,想来这应该是桐城的水牢。

   那首领将她推入牢房时的话,她还记得:“窝藏流犯,谁也救不了你,等死吧!”

   尽管那人说“等死”,可她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一切都有希望。睡了一觉后,孟仪君已经冷静下来,她全身心地在想法子救自己出去。

   她手里还有一张牌,但这张牌不能轻易亮出,她要等那个最值得亮牌的人到来。

   “来人,我要见安远侯!来人!”孟仪君苦等来人不到,决定主动出击。

   “吵嚷什么!侯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闭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狱卒阴着脸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棒。

   孟仪君丝毫不惧怕,扬声道:“若今日见不到安远侯,你们都得死!”

   “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一名狱卒欲上前对孟仪君动手,却被另一名狱卒拦住,“等等,她话里有话,听听她怎么说。”

   “天降异象,必有灾殃。若不请安远侯做主,只怕整个桐城,都将有大祸。自然,也包括你们……”孟仪君抬眼,笃定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倒将二人看得发怵,没见过重刑犯还能这么有底气的。

   两名狱卒不自信了起来,窃窃私语道:

   “听说此女家中搜出来不少观测天象的物件,莫不是真懂一些观星之术。若她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请侯爷?”

   “若真贻误了时机,你们担待得起吗?”孟仪君见二人犹豫不决,加了一把火。

   那两人听到这句话,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火速去请那安远侯了。

   孟仪君暂时松了一口气,若那安远侯真的来了,这便为自己挣到了一丝希望。

   孟仪君坐在牢房里,闭上双目,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和那安远侯仅有过一面之缘,尽管那一眼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但她也不敢笃定,那安远侯是否真的会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口有人喊道:

   “安远侯到!”

   孟仪君睁开双眼。果然,还是那个戴着法相面具的男子。

   “听说,你找本侯,说天有异象,有要事相禀?”安远侯说道。

   “是。山洪来袭,桐城,危矣。”孟仪君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了眼睛。唯有面具下的那双眼,似是波澜不惊。

   安远侯身边还跟着一个副将,就是率人去捉郎怀仁父女及孟仪君的人。他上前对孟仪君呵斥道:“你这个妖女胡说八道!桐城近日虽时有降雨,但此乃久旱甘霖,怎会突发山洪。定是为了脱罪妖言惑众!”他又转头对安远侯说道,“侯爷,可千万不能信她的!”

   “你要说的,就这些?”那安远侯的语气中听不出态度。但他说完这话便起了身,似乎在表示,孟仪君所说的话并未引起他的兴趣。

   “侯爷,侯爷!”孟仪君不知哪来的一股劲,竟跑到安远侯跟前,隔着牢房的木门拽住了他的袖子,说道,“请侯爷听我说完。天象与气象密不可分,行星四散,则风调雨顺,可近日众星汇聚上合,正是易出天灾之兆。去年一整年为旱年,近日却连绵降雨,久旱丰水,一切都和山洪对得上。这几日,桐城随时会有山洪!”

   孟仪君语速急促,一口气说完一长段,听得旁人直发愣。

   那副将已经不耐烦,粗暴地将孟仪君推开:“滚开!”

   孟仪君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安远侯身上,可安远侯见状,仍是不为所动。

   “侯爷!若是将我投入水牢,会耽误计算山洪的具体时辰,恐酿成大祸啊!”孟仪君声嘶力竭地喊道。她清楚地知道,这已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远侯挥袖,转身离开。

   孟仪君的心落了下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突然又出现了一阵声响。

   “给我进去!”那两名狱卒突然拖了两个戴着头套的人进来,将他们丢入了孟仪君的牢房。

   待那两人将头套取下,孟仪君一惊,竟是高景和阿长!

   “小姐!”

   “你们怎么进来了!”孟仪君又担忧又心急。

   “我们放心不下你,想设法救你出来,没想到在门口便被捉住了,也给丢了进来。”高景解释道。

   “孟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说什么,没想到那杀千刀的这么聪明,竟从三言两语里猜了出来,还去通风报信!害得你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受苦受难!是我连累了你!我罪该万死!”阿长边哭边说,还要打自己,“既不能救你出去,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瞎说什么呢!”孟仪君制止了阿长自虐的手,“若可以,我倒是希望你们都在外头,这样救我出去的机会还能大些。如今我们三人都在牢里,无一人能自由行动,白白累了你们两条性命。”

   说罢,三人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低垂眼眸,略有些丧气。

   “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了!”

   说罢,孟仪君起身,摸索着墙壁,试图寻找新的生机。

   水牢阴仄,蛇鼠出没,上方是铁牢,下方是蓄水池,进入水牢中的犯人往往先困在上方的铁牢中,经受审问,铁牢有机关,可以沉入下方蓄水池中,水不会淹没犯人,而是刚好在犯人喉部,让其呼吸困难,无法坐下或者躺下,等到犯人体力不支倒下了,就会溺毙,如此慢性折磨。

   这牢里的水早已发臭发绿,不知道已经吞噬过多少人命……

   高景跟在孟仪君的身后,一点点摸索着水牢的构造。

   待在这牢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来的那日。他也被关在牢里,同样的暗无天日。

   只是此时,能救他的那个人,也被关在了这里。这下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他感到有些无力。

   “等等。”孟仪君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抬头,看向一个点。

   高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天窗,可那天窗明明封闭着。

   不过,虽然如此,封闭天窗的木栅栏由于雨水腐蚀,漏出了一些缝隙,皎洁的月光便顺着缝隙洒落,给予了他们难得的一点光亮。

   孟仪君仰头,费力地通过缝隙,想要窥探今日的天象。可她够不到。

   一直沉默的阿长忽然蹲下了身,示意孟仪君可以踩在自己身上。

   “这怎么行?你受不住的。”孟仪君拒绝了。

   阿长怕孟仪君还未原谅她,仍想坚持。高景见状,连忙上前,说道:“还是踩在我的肩膀上吧。我毕竟是男子,肩背宽一些,这事儿还是我来做为好。”

   高景将阿长扶到一边,自己蹲下。

   孟仪君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不再拒绝。

   踩在高景背上后,她顺利扒到了封窗的缝隙,将眼睛贴在缝隙处,努力看得更全,嘴中念念有词。但声音太小,高景和阿长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远处,有一座暗室,那离开不久的安远侯正一览无余地看着牢中的一切。他忽然抬手,副将以为他要审孟仪君,没想到他却只是说了句:“把天窗打开。”

   副将一头雾水,却不敢忤逆这位侯爷的命令,连忙命令狱卒将天窗打开:“牢里太臭了,打开那窗,透透风吧。”

   在狱卒进门前,孟仪君连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天窗忽然打开,天空中的星图出现在眼前,孟仪君欣喜若狂,可夜晚的寒气也顺着窗口进来了,冻得三人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们把这天窗打开,又没人看守着我们,不怕我们顺着天窗跑了?”待狱卒离开后,高景疑惑道。

   “既然他们给了我们机会,那我们,便试试!”孟仪君看了高景一眼,说道。

   高景立马会意,连忙蹲下身子,让孟仪君踩在背上。尽管如此,那天窗仍比孟仪君高出一个头有余。幸而这些时日在桐城日日上山下山,做工不停,也算勤加锻炼,她身手矫健了许多。孟仪君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抓住天窗口,终于顺着天窗爬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

   此刻孟仪君站在水牢顶上,倒吸了口冷气——水牢三面环崖,崖壁下深不见底。另一面地面也布满了荆棘,竟无处落脚。

   第二个爬出来的是阿长。

   至于高景,则是由孟仪君抓了一根较长的荆棘,拔除上头的刺以后,和阿长合力将他拉了上来。

   “怪不得无人看守也放心,这等条件,若只有一个人,根本逃不出去。”高景趴在牢顶上,此刻他已是疲累至极。

   “我们得出去。”孟仪君的声音被风吹得仿佛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

   “小姐别开玩笑了!周围这环境,我们怎么出去!况且就算走了,迟早也是要被抓回来的!”听到孟仪君的话,高景弹了起来。

   “山洪,就在今夜。”孟仪君看向高景,她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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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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