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彦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孟仪君,冷笑道:“你当我是林柏舟任你摆布吗?我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对楼二层的茶阁,坐着跟随孟仪君一路来到此地的林柏舟。茶阁视野开阔,街上的一切,林柏舟都看的真真切切。
眼看孟仪君被推了一把,马上要摔在地上,林柏舟眉头一皱,地上都是先前拉扯时留下的碎片和狼藉,真要摔上去不知得有多疼。正当准备他起身前去时,突然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以小小的身躯垫在孟仪君身下。孟仪君虽然不重,但毕竟也是个成年人,男孩约莫十二三岁,本就骨瘦如柴,怎能当人肉垫子又安然无恙。
孟仪君连忙起身,查看男孩的情况。男孩起身后,咳嗽不止,一旁的小女孩心疼不已,抱住男孩,声音带着哭腔:“哥哥!”
众人这才注意道,原来是一对兄妹。女孩约莫才五六岁,浑身上下都是墨水,秀气的脸蛋也沾上了点点墨痕,看着惹人怜爱。
教堂附近学子多,因此常有乞儿兜售笔墨补贴家用,女孩也是其中的一员。定是适才情况乱,人们跑得急了,不小心有人撞到了她,这才将墨水全撒在了身上。看看男孩,再看看女孩,孟仪君又心疼又愧疚,给女孩擦了擦脸,又急忙拉起男孩,想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外伤。
男孩一抬头,孟仪君愣神了!只见他眉毛中间有道疤,耳朵有银环,正是她之前要找的那个男孩!
男孩的咳嗽稍微缓了过来,还没等惊讶的孟仪君开口,他冷不防将手伸向孟仪君的脖子,抓住他脖子上的水晶吊坠,看到吊坠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随即眼眶发红,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娘,没事。”
“娘?”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林杨彦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嗅到了好戏的味道,“真没想到啊孟仪君,你还未过门竟有了私生子!”他大声对随从说道,“来人!快去把林柏舟拉过来,让他看看这出好戏!”
孟仪君本不想搭理林杨彦,但见他这番操作实在没有常识,简直忍无可忍,大声回道:“林杨彦,你这脑袋是凑个头用的吗?光长头不长脑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这般年纪,能有他这么大的孩子吗?那我现在随便拉个人叫你声爹,就成你孩子了?”
竟真有凑热闹的人借着人群掩盖,叫了声“爹”,听着声音粗犷,像是个三四十的粗犷男子,惹得众人大笑。林杨彦觉得脸上无光,连忙呵斥“不许笑,不许笑!”,但并无一人听他的。
孟仪君悠悠地阴阳怪气道:“如此看来,林小公子的家事似乎比我更棘手些吧?是否需要我向林阁老通报一声?”
林杨彦面子全无,气得直咬牙,恨恨地说道:“少废话,你别想转移话题!我们去官府,看府尹大人怎么判!”
林杨彦挥了挥手,小厮们立刻上前拉开孟仪君,试图将昏迷的高景捆起来。孟仪君一看就不是乖乖就擒的主,武艺虽谈不上精通,但也善骑射,习得一些防身之术。两个小厮拿不住她,反而被她几招戏耍,晕头转向。林杨彦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手中的折扇一收,从孟仪君背后偷袭,控住她的双手,让小厮将她的手也绑了起来。
“放开我!有本事别做偷袭这种小人行径。”孟仪君脸上有怒气。
“小人不小人不是你说了算的!给我带走!”因为抓到了孟仪君,所以让她耍两句嘴皮子,林杨彦也不恼。
林柏舟再也看不下去了,一阵风过,桌上的茶晃了一个涟漪。他直接翻过阁楼的栅栏落地,正要上前,侍卫却上前轻轻拦住了他,为难地轻声说道:“公子,圣上的嘱咐不可不听啊。”
圣上的话语倏然耳边响起。
“你从军数年,杀敌无数,可知朕为何不封你为兵部侍郎,而封你为刑部侍郎?”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刑部统管刑罚政令,理当公正不阿,不可有一丝偏袒。朕当初选中你,就是看中你的铁面无私。”
“倘若让人知道了你的软肋,对你,对她,都不好。”
圣上的话回响在耳畔,林柏舟陷入了思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府尹大人到!”,围观的群众自动让开一条道。原来早在林杨彦敲打高景之前,就已命人去通报张府尹了。气喘吁吁的张府尹一听到有人当街强抢民女,本来根本就不想管这事,但一听说是林小公子叫人来通报的,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饭还没来得及吃,立刻带着衙役赶来,带路的正是林杨彦的小厮。
“请府尹大人明鉴,我路遇歹人强抢民女,为救人将歹人打晕,还请府尹大人速速将歹人关入大牢,严刑处置,以正视听。”林杨彦向张大人微微行了一个礼。
张府尹一瞧,又是他们三个,老熟人了,叹口气,这林家小公子怎么还这么刺头呢。
“这高景抢的是哪家的民女啊?”经过上次那一遭,张府尹都记住了高景的名字,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嘴。
林杨彦自然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与小厮面面相觑。
“是王书生的老婆,王陈氏。”围观群众里有认识王书生的,大声喊道。
孟仪君此刻也不知如何辩解,表面看,高景试图强抢民女不假,但她觉得高景必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大人,是否‘强抢’,得问过那民女的意思。或许事出有因也未可知。只是那名女子现下也不在此处,高景又已被他敲晕,怎可听信第三人的一面之词。还请大人等他醒来,再作询问。”孟仪君努力为高景争辩。在他醒来解释事情原委之前,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将罪名直接扣他头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张府尹露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去把王陈氏叫来问问呗。”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喊道。
张府尹微微思考过后,决定派一个衙役去召王陈氏上庭。
“在他醒来之前,暂且就将他扣起来,等事情清楚了,再开庭定夺他的去向。”张府尹发话了。
林杨彦还想不依不挠,一旁的男孩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见哥哥哭了,那小女孩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人哭得惊天动地,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