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痛到极致,反而平静了。
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南婉凉凉的笑了一下,反问顾齐穆:“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南婉,放弃战稷吧,你跟他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听说何睿聪在追你,何睿聪性格温润,感情细腻,脾气也好,如果你后半辈子跟他在一起,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我也希望你幸福。”顾齐穆语重心长的样子。
南婉听了,只觉得悲凉又讽刺。
希望她幸福?多么虚假啊。
劝她放弃她孩子的父亲,只是为了给他小女儿铺路吧。
让她去接受别的男人,是为了避免他小女儿的后顾之忧。
他就从来都没想过,她的需求和感受,也没想过,今后她的四个孩子该怎么办。
嘴里说着希望她幸福,实际行动上是让她给他的小女儿让路。
虽然南婉内心本也没有太期待跟战稷在一起,也知道她和战稷之间的问题很严重,阻碍太深。
但她不能和战稷在一起,跟顾齐穆来劝她放弃,给他小女儿让路是两码事。
这一种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却肆无忌惮伤害你的虚假父爱,让南婉再一次见识了不被选择的残忍,和悲凉。
“你多虑了,我不会跟她争抢什么。你们要怎么安排她的人生是你们的事,但请不要来安排我的人生。”南婉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痛苦万分的伤心落泪,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话语平静到好似顾齐穆说的只是意见家常便饭的话题。
顾齐穆没再说什么,看着南婉走出病房,南婉的平静,倒是让他很意外。他以为南婉再怎么着也会忍不住红了眼眶,忍受痛苦的。
却没想到她一点波澜都没有。
南婉比他想象中更要坚强,更能承受挫折和痛苦。
南婉前脚离开,董碧玲后脚走进了病房,关心的问顾齐穆:“怎么样,她答应了没有?”
顾齐穆说:“答应了。”
“真的!”董碧玲喜逐颜开,抱着顾齐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公,我知道你出马就一定能事半功倍,我太爱你了。”
能为顾兮兮婚姻路上扫清障碍的人,也只有顾齐穆。
而顾齐穆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选择顾兮兮,而让南婉退出的意志力,也是董碧玲给的。
经过这次车祸,董碧玲一直照顾他,在他耳边吹吹枕边风,撒撒娇,说说好话,顾齐穆的心就自然的偏向了顾兮兮。
南婉快步离开医院,走到医院门口,看到战稷推着轮椅从加长林肯车上下来。
看到战稷的那一秒,南婉心脏一痛,原本平静的呼吸,顿时就乱了。
她以为战稷没看到她,仓皇的准备别开视线,还没来得及将视线别开,战稷深邃的黑眸就朝她看来。
目光交汇那一秒,他幽深的墨眸像是一道强烈的光,在她昏暗的心脏上裂开一道口子,刺目的疼,呼吸发窒。
南婉即刻将目光别开,像是没看到战稷一般,直接往前走。
她故意绕了远路,让自己跟战稷擦肩而过的距离拉远。
她往前走的时候,能感觉到战稷那冰寒锋利的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越是靠近,南婉的心越慌,心底的那股痛意越浓厚。
在她和战稷拥有最短的距离的时候,她心跳加速,很是慌张,内心莫名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叫住她。
然而,等她走近,她明显感觉到那锋利冰寒的视线从她身上别开了,那股压迫力撤离,而且越来越远。
她忍耐着没有让自己回头看。
等到那股压迫力彻底消失,而她走到很远的距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战稷推着轮椅进了医院的背影。
就看到了那么一下,他就进了医院里面,彻底的消失在她眼前。
战稷的身影不见的那一秒,南婉一直绷着的情绪彻底崩溃,刚才极力忍耐着不让心脏剧痛,可这一刻,那股浓烈的剧痛还是从心脏最深处迸发了出来,就像是洪水猛兽,将她的整个人淹没。
眼眶一热,浑身卸了力一般的痛,她双腿虚浮,走到花坛边坐下,窒息的呼吸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等缓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泪如雨下。
她感觉到了被全世界孤立抛弃的痛苦和绝望。
顾齐穆说,因为顾兮兮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承受能力比较差,所以他选择成全顾兮兮的愿望。
而她耐受能力比较强,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能坚强面对,所以要她退出,给顾兮兮让路。
可他却从未想过,她也是凡体肉身,也会痛也会难受,也会有熬不下去的时候。
难道坚强的那个人就要被这样肆意伤害,肆意放弃吗?
那么坚强也是一种错。
任何人伤害她,她都可以不计较,唯独,战稷对她的疏离和视而不见,让她瞬间崩溃,塌陷了所有坚强。
南婉看着掉在青石板上的泪水,晕染进青石板的缝隙里,直到面前的青石板大片的湿透。
心脏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疼痛,就连呼吸都变得稀薄。
她撑在青石板上的手捏紧,努力的心理暗示,让自己冷静。
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光芒万丈,才能不被伤害。
只有觉醒,才能不被伤害,才能无所忌惮。
南婉千疮百孔的心,一点一点修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女人的强大,是在一次次的伤害之中自愈,在一次次自愈中逐渐变得清醒,变得独立,变得刀枪不入。
珠宝设计大赛顺利进行。
南婉用一套海棠花系列的设计,顺利突围海选,进入复赛。
拿到复赛通知书的那天,南婉很高兴,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准备给战稷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喜讯。
手机拿起来的那一秒,她的思维突然恍惚,心脏一沉。
所有的喜悦在这一秒,瞬间黯然下来。
这三年来,她一直在照顾昏睡的战稷,有任何开心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跟沉睡中的战稷分享。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跟战稷分享喜悦。
突然之间,她才想到,她和战稷,已经是两个平行轨道上的人了,他没有联系过她,而她也没有联系过他。
曾经那个最想跟他分享喜悦的人,已经不在自己的世界了,心还是会有些疼痛,但却不会跟自己较劲了。
南婉很快收敛了难受的感觉,给宋姣姣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