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顾氏怎么样？”
苏琛没有直接回答苏璃的问题，而是坐下来淡淡地对苏璃反问道。
“我听楚天歌说，你在顾氏工作过。”
苏璃低着头想了想。
她和顾夜白的关系……
大概苏琛也已经从楚天歌那边“有所耳闻”了吧。
“因为一些事情，我确实在顾氏工作过。”
苏璃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像是今天，发生在我们融创前台的事情，在顾氏常见吗？”
苏琛循序渐进地引导着苏璃的思考方向。
很耐心。
就像一个睿智的老师。
带领苏璃学会用企业家的想法去考虑这些问题。
“唔……确实，还挺常见的。”
苏璃想到，从自己进入到顾氏，然后再到前些日子她的离开。
这其中发生的事情，虽然说形式不同，但是根本的缘由却和这次的事情差不多。
都是阶级层级之间层层下压之后造成的制式性矛盾。
上位者对待下位者时的自豪感和习惯性剥削成为了习以为常的存在。
“那你会觉得顾夜白是一个差劲的企业家吗？”
“这……”
苏璃愣住了。
“这个倒是不会……”
毕竟在大部分的眼中，顾夜白无疑是成功的。
他站在了顾氏的顶峰，带领顾氏成为享誉世界的商业帝国……
无论是从功绩上来说，还是他个人的才华。
包括作为一个总裁的能力。
都是毋庸置疑。
苏琛淡淡地笑道。
“那你觉得我又如何？”
苏璃眨着眼睛看向苏琛。
“您……自然也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苏琛又强调了一句，似乎是因为苏璃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些不确定性。
苏璃低下了头。
“我……不太了解融创，这方面，确实不好评价……”
面对苏琛的追问，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话题。
如果她什么都懂的话。
那么对像顾夜白和苏琛这样的企业家来说，反而是一种失礼了吧？
苏琛很耐心。
“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顾夜白将你强行带走，所以很生气，想要给这个后生一点压力，让他知道世界不是围绕着他在转。但实际上，我宣布要和顾氏互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苏璃听到这里，正襟危坐了起来。
“愿闻其详。”
“按照现在的情况，但凡是超大型的企业，总会面临着不同的问题，诸如事物处理流程僵化，信息流通受阻之类的情况，一旦处于和平时期，越大的企业这种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并且难以避免。”
苏璃皱着眉想了想。
大概跟上了苏琛的思路。
“那您的意思是说，为了改变这种状态，所以您才选择的主动出击，干脆找一个借口，挑起战争，但是核心的根本，却是想要改变自家企业内部的生态环境，让企业内部的员工重新拾起所谓的危机感，是吗？”
苏琛对着苏璃点了点头。
苏璃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
虽然有些时候容易妄自菲薄，但是她其实在这方面还是很通透的，从未接触过上层社会的处事方式或许是她的一个弊端。
但是也正因为她在普通阶层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见多了世间冷暖，饱尝人间温情或凉薄。
所以她看到问题从来都不会太过片面。
更重要的是……
她有一颗体量他人的心。
并且没有那种普世的仇富情节。
这点就很好。
苏琛很满意。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在这里要想你道歉，虽然我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还是让你变成了这件事情的核心，虽然我没有想到顾夜白居然真的这么快就让你回到了我的身边，但我并不会感激他，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为了自家企业的进步，就让你平白地背负了这些东西，如果你觉得我太过自大，或者太过自私……我都是认的。”
苏璃低着头想了想。
确实，这件事情，她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进来的。
而且还成为了犹如暴风眼一般的存在。
看着周围因为自己而变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高速运转甚至遭受不公。
这让苏璃很难过……
甚至有些自责。
虽然苏琛的这一席话，像是在自责。
但实际上对于苏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啊……没有……我并没有生气。”
苏璃低着头，陷入了迷茫。
对于自己没有生气这一点……
她其实也有些奇怪的。
这个世界太光怪陆离了。
无论是顾夜白将自己绑走，还是现在苏琛的开诚布公。
苏璃都无法产生任何实质性的纠结。
仿佛在冥冥之中，她就是能够理解这两个男人。
理解他们的意图和苦衷。
因为他们在她眼中，就像是两位天神。
地位太过崇高。
让苏璃不敢随意揣测，并且对他们产生任何的质疑……
归根结底……
还是自己不配。
太过浅薄，没有那么深渊的眼界。
“但是还是应该生气的吧。”
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赵九纯却在这件事情上比苏璃看得更明白。
她挪了挪位置，做到了苏璃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淡淡说道。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有自己的苦衷，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人人都想苏璃你这样，以德报怨的话，那么何以报德？”
赵九纯看了一眼苏琛，然后毫不意外地在苏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赏识。
赵九纯说得，其实很有道理。
“无底线的忍让只会让人越来越没底线地去欺压你，去压榨你身上的价值，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苏琛也不希望苏璃彻底变成一个这样的人。
他喜欢苏璃的底线。
觉得这是她身上很宝贵的特质和财富。
“苏璃，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回到苏总的身边，接受融创总裁女儿的这个身份，你就要知道，你为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商人，你身上的一切都会被明码标价，包括你的交集，你的友谊，你的爱情，和你的婚姻……”
苏璃抬起眼来，看向了赵九纯。
这个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女人……
很厉害。
很通透。
也很无情。
“那……我又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