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医生而言,许言溪不只是他的病人,还是这家医院的绝对领导。
虽然他已经离婚了,也离开了公司总部,但这么些年来,盛和医院受到了许言溪的很多恩惠,上到院长,下到每一个职工,都很感念许言溪的恩情。
张医生叹了口气,决定先顺着苏晚:“好,病历我马上让人调取打印。许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稍后做个全面检查,如果伤口没有感染,就可以回去继续居家监测了。”
“谢谢张医生!”苏晚松了口气,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转身回到病房,坐到许言溪床边,握着他的手,声音也温柔了下来:“言溪,别怕,张医生说了没事。”
许言溪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他反握住苏晚的手,声音虚弱地说道:“晚晚……辛苦你了……都怪我……”
......
苏家。
陆沉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身体上的剧痛一波强过一波,像被无数烧红的刀片反复切割。
尤其是喉咙深处那种要命的肿胀感越来越强,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掐死他的脖子,扼住呼吸通道。
让他每一次吸气,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灼痛和恐惧。
他的意识在慢慢的飘散,那是一种无法挽回的流逝感。
就这样算了吧……
太累了……太痛了……
纠缠、付出、挣扎……
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在乎。
苏晚那个决绝的眼神,许言溪带着胜利的笑容。
算了吧……
就在这时——
恍惚间,那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面容柔和,眼神里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面容嘴角是他这辈子看过最温暖,也最让他心疼的笑容。
妈……?
在他濒临崩溃的潜意识里,一个早就被时光磨的只剩下模糊轮廓的画面,在他的眼前轰然炸开,变成无数碎片。
转瞬间,那些碎片又清晰地拼凑起来!
都说人在濒死的时候,眼前会闪过走马灯,闪过自己的一生,也会看见自己故去的亲人。
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妈......”
“我想你了......”
“我累了......我去找你吧......”
陆沉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准备离开这个让他绝望的世界。
可就在这时,他的腰椎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种痛是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从腰椎一直连接到心脏,再从心脏一路向上,冲破他的喉咙,直连大脑皮层的神经。
幻痛。
又开始了。
可是这一次,这种疼痛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陆沉咬紧牙关,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他猛地睁开眼,房间的灯光刺得他有些眩晕。
他抬起手,想要遮一下刺眼的灯光。
忽然发现,手里攥着一张褶皱的照片。
是妈妈!
他记得自己过敏的时候,就坐在厨房门口,可母亲的照片,是放在储藏室里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妈妈来看自己了......?
陆沉小心翼翼地摊开那种褶皱的照片,在胸口压了压,想要捋平上面的折痕。
照片上,母亲的笑容温婉依旧。
只是那被玻璃碎片划过的痕迹,在母亲的面容上,留下了一条直达下巴的锋利裂痕。
当时......他掌心涌出的鲜血,正正滴落在……照片上。
滴落在母亲眉心的位置!
如同一点惊心动魄的朱砂痣!
血红!
刺目!
“妈……”
一个破碎到几乎没有声音的气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嗡——!
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陆沉濒临消散的意识深渊里炸开!
所有等待死亡时的安宁,都在瞬间被击得粉碎!
那张眉心一点嫣红,还有那被划破了脸的遗照,在记忆中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厉力量!
妈!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走!
我他妈的还没活出个人样!还没给妈争口气!没让妈……没让妈安心闭上眼睛!
妈的血……不能白滴!
我的骨头……不能就这么被那些人踩碎在这冰凉的地板上!
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求生欲,如同被点燃的炸药!
从陆沉每一处刺痛的神经、每一寸痉挛的肌肉、每一个枯竭的细胞里轰然爆开!
这是一种原始的力量,强行压制了腰后地狱般的剧痛,压过了喉咙里致命的窒息感!
它驱使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在濒临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爆发出垂死挣扎的力量!
“啊——!”
一声压抑着滔天痛楚和决绝狠厉的低吼从他齿缝里迸出!
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一声咆哮!
他左手死死抠住身后冰冷的墙面砖缝,指甲几乎掀翻。
腰间的剧痛在此刻变成了他唯一保持清醒的燃料。
他靠着这股力量,硬生生托着自己被痛苦压垮的身体,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能倒!
不能倒!!!
活!
必须活!!!
他凭着本能的求生力量,一路踉跄走进了储藏室。
一只手死死攥着旧照片,另一只手摸索着抓到手机。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艰难地划到叫车软件。手指颤抖着点下——
定位:家。
目的地:最近的社区医院急诊。
确认叫车。
他连打字输入医院名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瘫倒在地,身体无法控制地抽搐痉挛,汗水如暴雨一般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司机正在赶来”,和那个冰冷的倒计时。
活下去……
不能死在这……
......
凌晨,社区医院急诊大厅
入口自动门“唰”地打开。
陆沉几乎是滚进来的。
他弯着腰,一只手死死卡着自己的脖子,指节捏得发白。
另一只手则虚弱地向前伸出,试图抓住任何支撑物,身体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痰音,每一次吐气都带着沉重的胸膛起伏,还有粘在嘴角的白沫。
脸上是濒死的青灰色,汗水浸透他的衣衫。
嘴唇肿胀发紫,眼眶深陷,布满吓人的血丝。
这副模样,如同一具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活尸!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