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义庄的血腥味混着腐臭,在晨雾中愈发刺鼻,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的喉咙。沈星遥握着绣春刀的手掌沁出冷汗,方才逃走的黑影如同鬼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刀刃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不安。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义庄的死寂,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是命运的鼓点。
来人一袭素白衣裙,外罩靛蓝短褂,腰间悬着个精巧的药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正是李时珍的孙女李雪棠。她手持油纸伞,缓步踏入停尸房,伞面边缘的流苏随风轻摆。目光扫过地上凌乱的打斗痕迹,又落在沈星遥身上,她的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锦衣卫小旗官,为查案竟孤身犯险,倒是让人大开眼界。” 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星遥挑眉,收刀入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停尸房格外清晰。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带着几分警惕:“姑娘又是何人?这义庄可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我是来给死者说话的人。” 李雪棠掀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露出死者脖颈处狰狞的抓痕,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蚀。“三日前,我在城西医馆坐诊,有个猎户送来只受伤的白狐,那畜生利爪上沾着的血迹,与这些死者伤口处的毒素成分...” 她顿了顿,从药囊中取出个瓷瓶,瓶身布满古朴的花纹,“竟出奇相似。”
沈星遥瞳孔微缩。他凑近细看,只见瓷瓶里装着淡绿色粉末,凑近嗅闻,有股若有若无的腥甜,那味道令人作呕,却又带着一丝奇特的吸引力。“你确定?”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祖父穷尽一生著《本草纲目》,我自小在药堆里长大。” 李雪棠指尖轻抚过死者伤口,动作轻柔而专业,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伤痕看似利爪所留,实则边缘平整,分明是用特制的三棱刀所刺。而这青黑色痕迹...” 她突然掏出银针,刺入死者伤口,银针瞬间变黑,如同被墨汁浸染,“是用天南星、钩吻混合炼制的毒药,常人服下,不出半柱香便会精血逆流而亡。” 她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重锤,敲击着沈星遥的心。
停尸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压迫感。陆长风提着滴血的刀闯进来,刀刃上的鲜血还在往下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血斑。见到李雪棠时微微一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沈星遥简略说明情况,陆长风将腰间酒囊扔给李雪棠,酒囊的皮革上有几道明显的刀痕,诉说着刚才经历的战斗。“好本事。这是从醉仙楼那帮人口中逼问出的消息,城西暗巷的‘回春堂’,近日频繁购入天南星。”
李雪棠接过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她眼眶发红,却不减眼中的锐利。她抹了抹嘴角,说道:“回春堂?那是张太医新开的医馆。半个月前,我曾见他们的伙计往城外运送木箱,箱子缝隙里渗出的液体...” 她皱起眉头,回忆起那个场景,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腥臭刺鼻,倒像是尸水。”
沈星遥猛地握紧拳头。绣春刀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心中翻涌的寒意。“赵雄书房的账簿里,也记着与回春堂的往来。看来这‘狐妖’,就藏在那医馆里。”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已经看到了幕后黑手的下场。
三人正要动身,李雪棠突然按住沈星遥的手腕。她的手指纤细冰凉,却有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仿佛是命运的枷锁。“且慢。那毒药遇热挥发更快,若我们贸然闯入,恐怕...” 她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那声音划破长空,令人毛骨悚然。
陆长风脸色骤变:“不好!是东厂的鹰卫!” 话音未落,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沈星遥眼疾手快,拉着李雪棠就地翻滚,绣春刀舞成一片银网,将弩箭纷纷格挡,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陆长风则挥舞长刀,劈开房门冲了出去,刀光闪烁,如同一道闪电。
李雪棠在混乱中掏出个瓷瓶,往地上狠狠一摔。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那烟雾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气息。她扯着沈星遥的衣袖大喊:“往通风处走!这烟雾能暂时麻痹鹰卫的嗅觉!” 她的声音在烟雾中回荡,带着一种坚定和果敢。
三人在烟雾中左突右闪。沈星遥瞥见领头的东厂千户腰间玉佩,瞳孔猛地收缩 —— 那上面刻着的,正是与 “狐爪印” 如出一辙的符号。那符号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努力。当他们终于冲出重围时,李雪棠的裙摆已被划破,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陆长风的肩头也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三人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那是对真相的渴望,对正义的执着。
“回春堂必须立刻查。” 沈星遥撕下衣襟为陆长风包扎伤口,动作熟练而迅速。“但这次,我们得换个法子。”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仿佛在谋划着一个大胆的计划。
李雪棠从药囊中取出三枚药丸,递给两人,药丸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服下这个。能暂时压制毒药发作。” 她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医馆,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活人会说谎,可尸体不会。祖父常说,治病救人先要辨清病症根源,这案子,也该从根源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