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排挤的锦衣卫小旗官沈星遥,被派往协助破案。带着对案件的疑虑与自身处境的无奈,他踏入这迷雾重重的诡谲之局。
顺天府尹衙门的朱漆门槛,被沈星遥踏得吱呀作响,仿佛在发出一声古老而沉重的叹息。堂前那对石狮子龇牙咧嘴,在摇曳的灯笼光影下,倒像是两个守护着秘密的鬼魅。
大堂内烛火昏黄,跳动的火苗将王大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忽大忽小,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王大人身前案几上摞着厚厚的卷宗,最上头那份的边角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显然是被反复翻阅多次。当沈星遥踏入堂中时,王大人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溅出的茶汤在宣纸上晕开墨色的花,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沈小旗官倒是来得快。” 王大人眯起眼睛,目光像两根银针,直往沈星遥身上扎,“听说你在锦衣卫整日对着绣春刀发呆,倒不知查案的本事生疏了没有?” 话音里带着刺,满是不信任与轻蔑。
沈星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腰间绣春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这把刀跟着他走过十八个春秋,刀鞘上缠着的布条早已磨得发白,却依旧将刀柄裹得严严实实,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遗物,也是他在这暗流涌动的官场中仅有的依靠。“大人若是嫌我碍事,大可以另请高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的卷宗,“不过,如今满京城都传狐妖吃人,大人难道还指望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师爷,去抓这会飞的妖怪?” 话语间锋芒毕露,毫不掩饰对顺天府办事不力的嘲讽。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转出一人。此人穿着靛蓝色官服,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顺天府的捕头赵雄。他身形魁梧,满脸横肉,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沈星遥,眼神里充满挑衅:“锦衣卫了不起?前几任来查案的,还不是灰溜溜走了!” 说罢,还故意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发出 “哐当” 一声,似是在示威。
沈星遥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油纸,里面赫然是几撮雪白的毛发 —— 正是乱葬岗尸体旁发现的东西。“赵捕头既然如此有本事,可知道这是什么?” 他将油纸往前一递,眼神似笑非笑,“是狐狸毛,还是...” 话没说完,突然伸手如电,抓住赵雄的手腕,猛地一拧。
赵雄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脸上青筋暴起。沈星遥趁机扯开他的袖口,露出小臂上三道新鲜的抓痕,伤口处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与死者脖颈的伤痕如出一辙。“或者说,是人的指甲印?” 沈星遥的声音冰冷如霜,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赵雄的眼睛。
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王大人猛地站起身,茶盏 “啪” 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堂内格外刺耳。赵雄涨红了脸,拼命挣扎:“你... 你血口喷人!这是我前日追贼时受的伤!”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追贼?” 沈星遥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正是死者身上的物件,玉佩上还刻着死者家族的徽记,“那这块玉佩,为何会在你书房的暗格里?” 其实,为了寻找线索,沈星遥在接到传唤前,便已经冒险潜入了赵雄的府邸。他在赵雄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玉佩时,还注意到暗格深处藏着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但他并未声张,因为直觉告诉他,那背后牵扯的势力更为庞大。
赵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王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他拖下去!” 几个衙役立刻冲上来,将赵雄架了出去,赵雄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冤枉,声音却越来越远。
待喧闹声平息,王大人重新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星遥:“沈小旗官,这案子...”
“大人,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沈星遥打断他的话,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当 —— 当 ——”,一声接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远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忽明忽暗,像极了鬼火。“赵雄不过是个替死鬼。若真是他所为,何必留下那么多破绽?那几撮毛发,分明是故意引我们入局。” 沈星遥顿了顿,目光望向无尽的黑夜,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王大人皱眉,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
沈星遥没有回答,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狐狸的爪子,却又多了几根扭曲的线条,线条边缘还有暗红的痕迹,不知是颜料还是干涸的血迹。“方才在赵雄书房,我还发现了这个。”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两年前,家父查到一桩与邪教有关的案子。那些邪教徒用活人祭祀,手段残忍至极。就在案子即将真相大白时,父亲却突然被人诬陷,惨死狱中。我当时年纪尚小,只记得父亲临终前,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了句‘狐爪印...’便没了气息。” 说到此处,沈星遥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王大人盯着那符号,脸色变得凝重,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沈小旗官的意思是,这案子与两年前的事有关?”
“我只是就事论事。” 沈星遥将纸折好,放回怀中,“不过,既然大人信任我,那这案子,我便接下了。” 他转身望向漆黑的夜空,血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住,天空一片墨色,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阴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案子查到最后,若是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 他没有说完,只是轻轻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刀刃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寒光。
王大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沈小旗官放心查,本府全力配合。”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还是被沈星遥捕捉到了。
离开衙门时,沈星遥的脚步格外沉重。街道上的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他的身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他紧了紧衣领,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