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建一看,气得暗骂:“这小丫头还没完了!”
原来关大竺在和一个网红直播时,说起自己的朋友去了赵洪建的医院,结果一路踩雷。她以她一贯的大大咧咧的口吻,不经意似的直接就把赵洪建医院的名字给爆出来了,然后又捂嘴骇笑:“哎呀哎呀,不是不是,这段快帮我掐掉,我忘了这是在直播了!妈呀,我这人得罪的!是我记错了!记错了啊!”
这段表演很快被网友专门截出来,被转的全网都是,以“关大竺忘了自己在直播”上了热搜,排在当日榜单三十多名。
赵洪建在路上的功夫,把前因后果都看完了,觉得事态不算严重,稍微放了点心。
到了公司,见了鲁总,他分辨说:“其实热搜榜单三十多名,没多少人看的。而且热搜上也没有公司的名字,重点不在我们这里。”
鲁总皱眉说:“你哪里知道现在网络的厉害。这种东西一出来,就是黑历史!这一波舆论过去了,隔三差五都会有人翻出来再炒一次。这小姑娘是不是跟你有什么过节?我看她搞不好是故意的。”
赵洪建也怀疑关大竺是故意,毕竟上次他整了她,但嘴上肯定不能承认:“没有,我们跟她有过合作,她跟我老婆关系可好了,俩人还一起做过直播呢。”
鲁总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幸亏是有弟妹的关系。下个月要开股东大会,商量一下重组后的董事会人选。这期间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否则,我一个人可保不住你。”
赵洪建在自己公司和家里都跋扈惯了,何尝受过这种管束,心里老大不耐烦,但面上也只得装作恭顺的样子。
临走时,鲁总才刚发现似的,问候道:“你这手是怎么了?挺严重啊,打石膏了?”
赵洪建说:“洗完澡不小心摔了一跤。骨裂。医生说过几个月就好。”
“在自己家里都能摔成这样?”鲁总笑道,“赵总,岁月不饶人啊。凡事别太心急了。”
赵洪建怀着一肚子气回到家,只有金阿姨在做家务,陈文迪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打电话给陈文迪,她直接就给挂了。半天才回复一条信息:“我在外面开会。”
赵洪建心想,刚刚去公司,她不在,又去哪里开会?晚上陈文迪回来,他问她去哪儿了,陈文迪说:“我又去看公司想收购的一个医院了。”
赵洪建诧异:“哪个项目?怎么没人告诉我?”
“临时约的,先过去看一眼,你受伤了嘛,叫你也没法去。”
赵洪建不满地说:“那你也该先告诉我一声!再说我伤的又不是腿。”
陈文迪笑道:“哎哟,生气啦?多大点事啊。你可别冲我发火,要怪也是怪你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说着,她就往外走,赵洪建问:“你去哪儿?”
陈文迪说:“去接甜甜回来,顺便找小关一趟,请人家吃个饭。你最近又得罪了人家,弄的公司都上热搜了。还得我去和她说几句好话,别把事情闹大了。”
“谁得罪她了?是她莫名其妙报复我!”
“小关挺通情达理的,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怎么会报复你?”
赵洪建怒道:“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推搡陈文迪,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只手不能动,差点失去平衡,好像只剩下一只钳子的大螃蟹。
陈文迪噗嗤一笑:“你看看,就你这个脾气,能不得罪人吗?老公啊,现在咱们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上面还有股东大会呢。我这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哦。”
说着她就走了,把赵洪建留在家里,慢慢消化她的教训。金阿姨也下班走了。赵洪建一个人在家里,没个人伺候。他从早上到现在存了一肚子气,这会儿饿了,就下楼找东西吃。金阿姨把菜留在桌子上,都摆好了,但他只剩一只手能动,难免有些费劲。
他平时威风惯了,头一次体会到残疾人的感觉,再想想公司的那一堆麻烦事,人生第一次有了倦意。当初满脑子都是融资上市,从此身价不凡,一飞冲天。可现在刚走完融资这一步,就已经如此辛苦。股东、董事会,管理层,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幸亏陈文迪看起来和亚旭混得还不错,又在股东里占有一席之地,夫妻联手,还是能控制的住公司。又想到小蓉,便头疼起来。这儿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可是打掉,又实在舍不得。怎么才能两全其美呢?也只有把小蓉送到外地去了,虽然这样就不能见到儿子了,但是至少陈文迪就不会发现了。
他有点后悔和小蓉搞在一起。或者说,至少不应该这么快就搞出孩子来。
说来也巧,陈文迪此时也在和吴静商量去外地的事。原来,秦总的集团投资了一个位于云南的寄宿制国际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寄宿部需要一个舍监主任,要中英文流利,人品好,负责任,秦总便想到了吴静。
吴静听了条件,十分动心。那学校所在地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寄宿部老师有条件很好的宿舍。而且,教职工的子女可以优惠入学,她可以带两个孩子去。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有机会离开北京,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从小到大,她在北京从小学上到大学,毕业就结了婚。按部就班的人生从未有过真正的远行,也就未曾真正长大。
几个月以来,因为婚姻的变故,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改变的滋味。起初是被迫的,就像被人推下了水。她挣扎着,呛了水,终于学会了游泳,然后她就想再游到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她约了庞国涛见面,问如果自己去那边,他是否愿意让两个孩子都跟着去。庞国涛自己带了几个月的孩子,他父母帮的忙还没有捣的乱多,早就焦头烂额。一听有这个机会,简直恨不得赶紧把孩子打包送走。
不过,他也有他的顾虑。他问吴静:“你能不能不给两个孩子改姓?至少,别给乐乐改姓?”
吴静没想到他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其实她本来压根没往这儿想。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就说:“心心大了,突然改名字,对孩子心理不好,很多证件改起来也麻烦。乐乐还小,其实改了也没什么。两个孩子呢,我改一个也没关系吧?”
庞国涛现在本来很怕吴静,对她的要求莫敢不从。但给儿子改姓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他情急之下,看看四周没人,居然扑通一声给吴静跪下了,凄惨地哀求:“你放过我吧!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件事真的不行!我们老庞家现在就乐乐一个男孩了,这要是改了姓,我还怎么见列祖列宗啊!”
吴静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荒唐的男人,他居然为了这种事当场下跪。她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快别丢人了。不改也行,你再多给我五万块钱。”
庞国涛感激涕零地答应了,生怕吴静反悔,赶紧就转钱过去。搞得吴静只后悔自己要少了,看他这个架势,十万元买这个“冠姓权”,他也是乐意的。
于是吴静唯一的纠结,就是陈文迪这里的工作了。当初人家在自己走投无路时伸出援手,现在是人家为难的时候了,自己却跳槽,未免太忘恩负义。可如果放弃,这种新学校的职位实在难得,又对不起自己。
秦总听了吴静的顾虑,说:“无论如何,你应该跟她商量一下。也许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吴静就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文迪,她说得十分为难,没想到陈文迪却眼前一亮,高兴地说:“太好了!你能不能把甜甜也带去?等我这边完事了,我就去找你们。”
吴静一怔:“你舍得让甜甜去寄宿?现在的学校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想让甜甜看见我和她爸撕破脸的样子。”
“你们不能好好谈一谈,和平分手吗?”
陈文迪叹了口气:“赵洪建这个人,从来都只有他对不起别人,没有别人对不起他。和他啊,就没有好离好散这回事。”
“那他舍得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寄宿吗?你们还没离婚,他不会同意的吧?”
陈文迪失笑道:“你说呢?你有不是不知道他,你觉得他很在乎孩子吗?如果是儿子,说不定还犹豫一下。女儿么,算命的说一句女儿去外地对他有好处,他能连学校都不看就把孩子送过去!”
吴静也笑了:“也是,我前夫居然同意儿子也去,我本来还以为他不肯放手呢。”
陈文迪冷笑道:“他们争儿子的抚养权,可不是真的为了抚养,纯粹是争个香火罢了!”
果然,陈文迪回到家,跟赵洪建说北京污染太严重,云南空气好,环境好,对孩子身体好,不如送甜甜去那边读书。等公司上市的事儿忙完了,她就把股权和表决权都交给他,自己去云南多陪女儿。
赵洪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本想着发配小三去外地,没想到大老婆自己主动要求去外地。陈文迪在身边,他在外面乱搞还要小心点,如果是小蓉,她哪敢管他?到时候公司上市成功,自己就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听说很多女明星也都是明码标价的……他满脑子都是功名利禄,几小时以前那点珍贵的惆怅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文迪同时要忙公司和甜甜转学的事,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赵洪建便有机会经常临幸小蓉。他以为陈文迪去外地的消息一定会令小蓉满意,可在小蓉听来,这分明是不打算和她结婚的长期拖延计划。
她找了律师咨询,对方告诉她,如果有离婚意愿,最好上市前搞定。上市后再离婚,不仅财产拆分麻烦,而且影响不好。
小蓉从律所咨询出来,心情十分糟糕,早孕反应袭来,又一阵恶心。她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打车。可最近的车子也要十几分钟才能到。突然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开车的男人降下车窗,对她笑道:“好久不见啊。你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是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