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气愤地说:“我好心提醒他要注意,没想到他这么整我!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打这个官司!”
陈文迪立刻明白了,赵洪建一向自负又多疑,许卓的好心提醒,在他看来就是教训和隐患。赵洪建一贯先下手为强,先把许卓和修复医生们的名声搞臭,以后自己医院的医疗事故,就可以有的推赖。
陈文迪问:“报导里这女人真的是你的患者吗?”
“真的是。她过来让我们给她把下巴的假体取出来。我们就照做了。”
“她有说为什么要取出来吗?”
“这是个小手术,很简单。很多人做了假体后不习惯,都会取出来,所以我们也没多问。”
陈文迪想了想:“既然是我老公指使的,那你把那女人的照片给我看看吧。”
没想到许卓却说:“不行,这是患者隐私,我不能给你看。”
陈文迪很惊讶,都这种时候了,许卓居然还坚守这样的原则。她说:“我只随便看一眼,又不告诉别人。我就是想知道这是不是我认识的人。还有,我看完才好帮你在医院内部找资料,还你一个清白。”
“我作为医生,是绝对不能透露患者信息的。”
“可她是故意来坑你的呀。”
“进了手术室就是患者。”许卓说,“如果真是你老公指使的,他肯定知道是谁。要不然,你去问问你老公?”
陈文迪讽刺地一笑:“我老公的事,他就是跟外面随便一个小姑娘说,也不跟我说。”
许卓有点歉意:“对不起。”
“没关系。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搞清楚,然后还你一个公道。”
“你能怎么办?”
“只要他做了手脚,就一定有痕迹。我们的美容医院一定有存档。我作为公司副总,总有办法可以看到。”
许卓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她好像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让他觉得可以信赖。突然间他想起当初她找他时,是为了怕整容败露,老公要和她离婚。那么,如果帮自己,岂不是会给她的婚姻惹麻烦?他连忙说:“其实你不用帮我。我去走法律途径。”
陈文迪微微一笑:“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许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陈文迪嫣然一笑:“过一阵子,也许你就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时,许卓忍不住说:“你最近好像变化很大。”
“是吗?”陈文迪好心情地笑了,“我可没有找新的整容医生。”
许卓也笑了:“我指的不是这个。”
陈文迪安慰地看着他:“放心吧,我一定会搞定这件事。”
许卓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但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告诉你。”
“什么事?”
“你知道你老公在洁莹的医院有股份吗?”
“这不是妇产医院吗?”陈文迪吃惊极了,“他不是做整容吗?”
“他们和海外医院有合作……给有钱人提供试管婴儿服务。”
陈文迪立刻明白了,难怪当尚洁莹听说许卓也跟赵洪建合作时,露出了那样讥讽的眼神。难怪赵洪建说要生很多个孩子,原来不是玩笑。其实,早该想到的,他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许卓见她沉思不语,以为她为了赵洪建没有告诉她实情而难过,安慰她说:“他可能是知道你不接受这种生意,所以没有告诉你。”
陈文迪一怔,随即明白了许卓的善意,心里一暖。她笑了笑,说:“他可没那么好心。”
许卓心里有个疑惑,想问,可又怕交浅言深,又忍住了。
陈文迪看出来了,笑问:“你是不是在想,我老公人品这么差,我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许卓脸一红,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文迪悠悠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觉得我们俩其实是一路人?”
“当然不是了!”许卓终于说了出来,“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受这种罪。”
陈文迪微笑:“不瞒你说,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关大竺,只听她急匆匆地问:“文迪姐,你在家吗?”
“怎么了?”
“有个男的在我家门口要找吴老师,我说吴老师不在家,他还赖着不走。我叫了保安,可那男的是吴老师的前夫,保安就不管了。”
陈文迪匆忙赶回家,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关大竺家门口。那男人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头发浓密,穿着简单的深灰色夹克和黑色裤子,长了一张令人信赖的面孔。
庞国涛站在门口,正在接电话。语气镇定利落,大概是公事。陈文迪就耐心地等他接完电话。庞国涛看到陈文迪过来,略带歉意地客气点头,往旁边走了两步,仿佛是怕自己挡了对方的路。态度自然温和,风度极佳。
陈文迪从未见过庞国涛,只是听吴静描述,以为是个土里土气,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还以为吴静有眼无珠,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小镇做题家。
今天一见之下,才明白原来吴静并不瞎,庞国涛虽然称不上玉树临风,绝对也够得上是一表人才。这样的中年男人,简直是中年女人最渴望的那种踏实稳定的丈夫。难怪他假离婚之际搞出那么多幺蛾子,又有昔日白月光惦记着。
而吴静对这样的丈夫兼孩子爹,说扔就扔,说走就走,未免太不知算计,可这份潇洒利落,又有些让人佩服。
陈文迪打量着庞国涛,站在那里等他打完电话。
庞国涛挂了电话,诧异地问陈文迪:“您是……?”
陈文迪大方地伸手与他握手:“我是吴经理的同事。我姓陈。”
庞国涛略一思忖,想起吴静说过,她上司是女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上司会跑来吴静家里,但他还是客气地伸出手:“陈总您好。我姓庞,庞国涛。”
陈文迪明知故问:“吴经理说,您二位已经离婚了?”
庞国涛苦笑一下:“本来只是为了买房,谁想到假戏真做。所以,现在我来求小静原谅我。”
陈文迪心里冷笑:若不是她知道全部过程,只听这话,还以为是吴静甩他呢。这男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不客气地说:“既然已经离婚了,在法律上,你们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她不想见您,您就请回吧。”
庞国涛看出陈文迪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也听出她和吴静的关系不一般。吴静现在的朋友圈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她住在别墅区,交往的朋友都非富即贵。方才的关大竺,现在的这位贵妇,都和吴静以前交往的那些妈妈团成员完全不同。
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假戏真做。这时关大竺见陈文迪来了,又跑出来质问庞国涛:“你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真报警了!”
庞国涛苦涩地说:“小静不接我的电话。我也是有点担心她,就找到这里来了。”
陈文迪信以为真,此刻吴静应该陪甜甜上舞蹈课,不应该不接电话。她听了也担心起来,就走到一边,拨了电话过去,吴静迅速就接了,问:“怎么了?”
周围声音略嘈杂,果然是在舞蹈教室,陈文迪小声说:“你前夫跑到你家来堵你,说你不接电话。”
吴静诧异:“庞国涛?他打电话了吗?”说着查看了手机:“没有啊。”
陈文迪就知道庞国涛在耍心机,说:“我知道了。没事儿,我打发他走。”又压低声音笑道:“我在他面前说你是吴经理,你记得不要穿帮。”
吴静一怔,笑道:“我都忘了这茬了。”
挂了电话,小哲在旁边胆战心惊地问:“是庞哥在找你吗?”
吴静点头:“他找到我家去了。不用管他。你接着说。”
小哲指着舞蹈教室,问:“他不是要一会儿过来接孩子吗?”
吴静这才明白他误会了,说:“那不是我女儿,是我老板的女儿。”
小哲讨好地说:“现在的资本家可太能剥削人了!都是下班时间了,还要帮他们带小孩!”
吴静淡淡地说:“我现在就是在上班,我是做保姆。”
小哲呆住了。吴静经常安排他在一些早教班门外汇报情报,他一直以为吴静是在带自己的孩子。他现在知道吴静被庞国涛算计后净身出户,但是并不知道吴静做什么工作,也没有特意问过。
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玩笑把人家害得这么惨。他内疚地说:“静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吴静笑一笑:“没事。也许应该感谢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老庞是这种人。”
“那,庞哥知道你在做保姆吗?”
“不知道。”
“要我说,你应该跟他说。”小哲居然像个闺蜜似的推心置腹起来,“庞哥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觉得对不起你。”
“我用不着。你最好也别去跟他说。”
“那当然。”小哲做个鬼脸,“我还得跟您当卧底呢,怎么能暴露身份?”
吴静笑了。这小子,轻浮归轻浮,确实有他机灵的地方。
小哲又做忠心状:“静姐,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帮你。说起来,这女人,一看就是个狐狸精。我看庞哥也不傻,不会跟她走心的。这几天,这个女的好像也不怎么来了。”
吴静问:“你和她很熟?”
“这还用很熟才看的出来?我见过的女人可多了。别看那女的岁数也不小了,那股劲儿可不小。绝对是个心机婊。”
吴静诧异:“不都说直男看不出来这些吗?”
“嘁!你们女的还真以为我们男的傻啊?”小哲嗤之以鼻,“那是装傻!其实谁是可以依赖的好女人,男的都明白着呢。像静姐你,一看就是个好女人。”
吴静淡淡地说:“好女人,就是蠢,没意思,天生注定要倒霉的意思。这我懂。”
小哲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静满不在意地笑了:“没关系。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就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