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兵？”一个军官上下打量着他，“你多大了？”
“二十三。”陈铁山如实回答。
“会打枪吗？”
“会一点。”
军官点点头：“行，跟我们走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我不会跑。”陈铁山坚定地说。
就这样，陈铁山被编入了国军第二十七师。这支部队驻扎在距离县城五十里的军营里，有三千多人。
新兵训练开始了。陈铁山发现，正规军的训练确实和土匪不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跑步、练体能、学战术，一直到深夜才能休息。
“妈的，这比当土匪还累。”同铺的一个新兵抱怨道，“我都想回家了。”
“想回家？”班长冷笑，“想都别想。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当兵。”
陈铁山没有抱怨，他知道这些训练都是必要的。但让他失望的是，这支部队的装备比他想象的要差得多。
枪是老式的汉阳造，有的还是清朝留下的老古董。子弹更是珍贵，一个人一天只能分到五发用来练习。
“这就是正规军？”陈铁山心中暗想，“装备还不如我们黑风寨。”
更让他无语的是，有些军官的思想极其迂腐。一次战术课上，连长在讲解防御阵地的构筑。
“记住，阵地一旦选定，就要死守到底，绝不能后退一步。”连长拍着桌子说道，“宁可战死，也不能丢失阵地。”
陈铁山举手：“连长，如果敌人火力太猛，硬守只会白白牺牲，为什么不能机动防御？”
连长瞪了他一眼：“什么机动防御？那是逃跑的借口！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阵地就是生命线！”
“可是…”
“没有可是！”连长厉声道，“陈铁山，你再多嘴，就去禁闭室待着！”
陈铁山只好闭嘴，但心中极其不满。这种死板的战术思想，怎么能打赢仗？
训练了两个月，陈铁山所在的连队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清剿附近山区的土匪。
“这些土匪最近很猖狂，抢了好几个商队。”连长在动员会上说道，“我们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国军的厉害。”
陈铁山听了暗自苦笑，他曾经就是土匪，对这些套路再熟悉不过了。
部队开进山区，按照连长的计划，准备对土匪的山寨发起正面攻击。
“连长，这样不行。”陈铁山忍不住说道，“土匪最熟悉地形，正面强攻只会吃亏。”
“那你说怎么办？”连长不耐烦地问。
“应该派小股部队迂回包抄，切断他们的退路，然后再发起攻击。”
连长冷笑：“你一个新兵，懂什么战术？按我说的办，正面强攻！”
结果可想而知。土匪利用有利地形，给国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连长气得脸都绿了，但还是坚持己见。
“继续攻击！不拿下山寨，谁都不许撤退！”
又是一轮冲锋，又是一片伤亡。陈铁山看着身边倒下的战友，心如刀绞。
“这样下去不行。”他对班长说道，“让我带几个人从侧翼摸上去。”
班长犹豫了一下：“连长没有下令…”
“来不及了！”陈铁山抓起枪，“你们继续正面佯攻，我去断他们的后路。”
说完，他带着三个胆大的士兵，趁着夜色从侧面摸向山寨。
这些土匪的警戒很松懈，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从这个方向上来。陈铁山轻松地摸到了山寨后面，然后发起突然袭击。
“不好！有人摸上来了！”土匪们大乱。
趁着这个机会，正面的国军也发起了冲锋。两面夹击之下，土匪很快就崩溃了。
“好样的！”连长事后拍着陈铁山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但陈铁山高兴不起来。这次行动本来可以零伤亡，结果因为指挥失误，死了七个兄弟。
“连长，下次能不能听听大家的意见？”陈铁山忍不住说道。
连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质疑我的指挥？”
“我只是觉得…”
“闭嘴！”连长怒道，“军队不是讨论的地方，只有命令和服从！”
陈铁山无奈地摇头。看来这些军官的思想真的很难改变。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类似的情况还发生了好几次。每次陈铁山提出建议，都被上级驳回。而按照上级的命令行动，往往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最让他愤怒的一次，是在一次与日军的遭遇战中。
当时他们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突然遭到了一个日军小队的伏击。敌人火力很猛，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
“撤退！”陈铁山大喊，“先撤到安全地带再说！”
但连长却下令：“不许撤退！就地组织反击！”
结果在毫无掩护的开阔地上，国军被日军的机枪扫射得抬不起头。短短十分钟，就伤亡了一半。
“连长，再不撤就全完了！”班长急得大喊。
“不许撤！”连长红着眼睛，“死也要死在这里！”
陈铁山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战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把推开连长，大喊：“所有人跟我撤！”
在他的带领下，剩下的士兵终于撤到了安全地带。但代价是惨重的，一个排四十多人，最后只剩下十几个。
“陈铁山！”连长气得浑身发抖，“你抗命！我要枪毙你！”
“你枪毙我？”陈铁山也火了，“要不是我，这些兄弟都得死在那里！”
两人差点打起来，最后被其他军官拉开。
这件事传到了营长那里，陈铁山被关了三天禁闭。但让他意外的是，营长事后找他谈话。
“你的做法是对的。”营长私下里说，“但在军队里，服从命令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我不能眼看着兄弟们白白送死。”陈铁山说道。
营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改变的。你要学会忍耐，学会在规则内发挥作用。”
从那以后，陈铁山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也许营长说得对，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要学会在体制内生存和发挥作用。
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不仅学习军事知识，还学习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与上级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