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金玉冷淡不已:“跟你说过,不要轻易放走人,这回好了,邓子云那小子桃花运好,有个漂亮小姑娘帮助,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王芝沉默不语,末了,他说:“你懂什么。”
深夜,吴广文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突然,他醒来,打开电脑上QQ。这时候,一个熟悉的企鹅头像亮了,她弹出来。
查无此人:不好意思,最近我去学校代课,所以都没时间上QQ。
吴广文:好,我本来有很多事要跟你说。
查无此人问了问,吴广文一开始没准备说,但他总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咕噜咕噜地全倒给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听完,认为他做的不错,但接下来也难。难在两点,第一是他们的市场没有打开,举步维艰。第二是他们面对一系列人际关系,疲于对待。第三是要应付那么多,是否有心思继续深入石雕。
吴广文觉得查无此人的逻辑清晰,他微微惊讶,脑子里的一团浆糊瞬间被她理清。
其实,一直以来,吴广文除了关注石雕本身,其余的一概不管,开店对于他来说已是很艰难,没想到还要面临如此之大的未来,顿时心思沉重。
查无此人也没给出更好的结论,两人只是发现问题的关键点,却没办法解决。
或者对年轻的他们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查无此人对吴广文发,她同样也面临着诸多问题,可能有阵子不能上网了。吴广文想深入问,她却轻描淡写地说,都是家中的一些小事情,不值得一提。
吴广文对她的了解知之甚少,只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对处理人际关系,看着比邓子云更胜一筹,但对于她所遭遇的问题,他是一点忙不上忙。
吴广文茫然失落,她的暂时离开对于他来说,那就失去沟通的人了。他性格孤僻,与人交往倍感压力,只能在网上倾诉自己。
她表示,如果吴广文有问题,可以留言。她会不定期上来看留言,两人依然可以断断续续的联系。
吴广文想想也是。
之后,两人聊了石雕,查无此人感叹吴广文的才华,她坚信吴广文会在石雕圈子打开一个不同寻常的画面。
她忽然想到,吴广文不应该只仅仅在青田,一个优秀的手艺人,需要四处旅游获取知识面,世界很大,多看看是好的。
青田很大,但青田也很小。他应该要将自己放在一个较高的位置磨炼,而非拘泥于青田。
但吴广文现在已经开了石雕店,四处走已经成为难事,他需要面临的东西非常之多。
人生很多事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是缓缓地跟着命运的齿轮往前走。
三人开业之后,得益于赵初枫和邓文超的倾力推荐,石雕店的生意虽不至于太好,但稳稳地走在轨道上。这比起许多新开石雕店的人来说,已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石雕店的生意越发好起来,邓子云是个有想法的人,他要抢占别人嘴里的原石市场。
众所周知,一个好的石雕作品需要时间去打磨,而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对于市场来说,原石来的快,销售的也快,是最快变现的方式。但山口原石市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且喜欢原石的就那么些人,他们三个新人,想要打出自己的市场,避免不了就是要抢人家的生意。
这遭到的吴广文的反对,他的性子安稳,不会轻易去抢夺人家的东西。而邓子云却认为不是。
大厅里,邓子云说:“小文,你怕是没见识过商场上的腥风血雨。争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就弱肉强食的。商场上,争抢是公平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如果一心为别人好,那我们这个石雕店是为别人开的,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抢走。”
吴广文确实不知道商场上的模式,对于他来说,抢别人这件事就是不对,至于其他的,他没有考虑这么多。
姚万宁这回站在邓子云那边,“是啊小文,你太过于理想化,可生活不是这样的。你看王老师是怎么陷害我们的。我们不屑于王老师的行为,我们做不到他那么损,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利益。”
“我……”
“好了,别你了,这事你听我们的就对了。”
吴广文一时反驳不了两人,索性也就不管了。邓子云在赵初枫的刻意帮助之下,首战告捷。顺利与本地的一个篆刻兴趣小组签订合作,所有的原石全由他们提供,继而挤掉原有的三家供应石雕店。
这一举动,让邓子云尝到甜头。原本他是和两人一起雕刻的,但由于生意场上的丰收,令他渐渐对石雕手艺疲倦,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赚钱,这才是他的初心,于是,邓子云与两人商量,由他做石雕销售这一块。
吴广文对于这些确实不懂,邓子云单独出来做这一块,从长远上来看,确实是好的,可以免去自己的压力,真正地转到“幕后”。
姚万宁自然也是没有异议,邓子云的资源本来就高于两人,由他做销售,是最好的选择了。
邓子云见两人没说话,志得意满,对未来充满希望。
吴广文却又有深深的担忧,他虽然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邓子云的性子急,特别想做出一番成绩,太急容易走错路。这与他的教育有关,他的父母急需他成才,但他一直平平无奇,受够了家里人的冷言冷语,如今这么一做,确实是扬眉吐气一把,他必然会更为激进前进。
虽然是这么想,但他确实也赚到了钱。钱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很重要。没有钱,寸步难行。
姚万宁难得夸他一句,“我们就靠你走向辉煌了。”
邓子云笑了,“你们就看好吧。”
晚上,邓文超打来电话,对邓子云的作为夸奖一番。这是赵初枫跟他们说的,邓子云心里有数,虽然他不喜欢赵初枫,但赵初枫是父母所说的贤内助,她手中的资源比他更多,并且做事不拘小节,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
邓文超说了一堆之后,又提起赵初枫,“初枫是个好姑娘,有她在你的身边我就放心了。要么今年年底你们就安排订婚,到时候搞得隆重一些。”
邓子云傻眼,他不否认赵初枫的才华,但让他跟赵初枫订婚、结婚,他做不到。赵初枫不是他的菜,他最多只有欣赏,没有爱。
“爸,这不是可能,赵初枫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为什么要跟她订婚。我和她只会成为商业上的伙伴,订婚不适合我们。”
“呵。要不是人家喜欢你,凭什么要帮你。初枫都放弃这边的管理,直接去青田帮忙管理鞋厂,你说她图什么?图钱吗?肯定不是。你是知道的,青田可发展的东西太少,大家都是以出国务工为主。但深圳这边不一样,深圳这边的天地有多广阔你是不知道。她留在青田不就是为了你吗?你到这个时候还傻傻地跟我说,你和她最多只是商业伙伴。人家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还好意思这样说。”
“爸,我知道她对我好,但我对她真的没感情,没办法在一起。”
“逆子,刚说你懂事,你就犯傻。你对她没感情为什么要接受她的好,你既然接受了人家的好,就要对人家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爸,我跟她一定要有什么吗?难道我必须靠女人发家吗?”
“你不必靠女人发家,但婚姻这事,不仅仅是感情,还有舒适度。她适合你足矣,难道你真幻想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吗?那都是搞笑。”
“爸,那不是搞笑,我真相信有感情。”
“孩子,这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就比如说你们王老师,为什么要娶一个不孕不育的阮金玉,不就是为了她丰厚的家底吗?你是不知道,你们王老师跟阮金玉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两个人一开始争吵不断,可后来阮金玉的家底让他臣服了。他也硬过,不想娶一个霸道的大小姐,非要跟自己庞大的家族作对,为此还跟我借钱创业。可现实是残酷的,这个大小姐手上的资源多,可以迅速让他在石雕行业崛起,于是他妥协了,娶了大小姐,接受她不孕不育的现实。当然不孕不育是后话,结婚多年没生出来才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两个人的利益关系很深厚,压根就分不开。比起阮金玉,温柔贤淑的初枫好很多,你娶了初枫,你肯定比你王老师混得好,这就是社会的现实,不容易你反抗。”
“我相信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赵初枫。”
“那你试试。”
邓子云跟父亲这般发誓之后,与赵初枫的交往少了许多。赵初枫起初觉得奇怪,四处打听,直到从邓文超那里知晓一些蛛丝马迹,她的心里头别提多憋屈。她这么诚心诚意帮助邓子云,结果邓子云就一句不喜欢想把她打发了。
赵初枫感到自己莫名受伤,于是一段日子不想理会邓子云。
两个人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中,产生了矛盾。
连续一个月,吴广文一直待在工作室里没出来。他深陷对自己作品的不完美中,换句话说,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完美,完全没有在王芝工作室里的灵感。明明所有生意场上的事情都交给邓子云。学徒培训这一块交给姚万宁,而自己全新全新研究新作品,却发现作品的质量不行。
为此,他找打正在教学徒的姚万宁,两个人出来走到大厅,探讨了一番。工作室招了两名学徒,主要由姚万宁管理。当然这是姚万宁主动要求的,他在王芝工作室里都一直做这个,在这块上得心应手……至于潜心石雕,他竟有一丝有心无力,常常缺乏新意,他也不想与自己为难,不如维稳就好。
邓子云的感受,姚万宁自然也是有的,但他猜测,“可能是我们越来越好了,遇上瓶颈,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想,处于这种阶段,要么找到好的办法,要么永远都会停留在这里,因为你能力已经有了,可以以这种姿态一辈子。”
“不,不能这样,如果是以这样的姿态一辈子,那太可怕了。”
“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这都是一生,如果你觉得这样可怕,你让在山口一辈子都是有技术但达不到颠覆的人情何以堪,那些人不照样过得还好。毕竟巅峰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甚至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吴广文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姚万宁,他问:“你现在呢?是想原地踏步还是追求更好的成就。”
姚万宁笑了:“我本身能力就不如你,连你都确定不了的事情,你问我,我没法回答。谁都想要更好的成就,但这个成就不是人人都能承担的起。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功底已经不错的,更是难上加难。小文,我很想做更有成就的人,但如果做不到,知足常乐也挺好。或许,王老师给我最后一个教训是沉重的,令我了解到,人不要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转来转去,那东西永远不属于自己。现在的我只想做好自己。”
“你是被王老师弄怕了吗?你没有任何地方不如我,相反,我现在也是在跟你请教问题不是吗?”
“小文,有些话,我不想再说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该做什么事。学徒我会好好培养,作品我也会出,但……更高的什么,我不敢想。稳住当下,脚踏实地才是真,我很珍惜现在得到的。再者,我奶奶的年纪也大了,她看到我现在的成就,她很高兴也很满足,我也是。太大的风波我承受不起。”
“万宁哥。”
“好了,明明是说你,怎么变成我了。”
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吴广文在此时此刻感到真正的孤独。
三个人虽然是一起做石雕的,如今早已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他感到自己异常的孤独。
如置身于寒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