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文没有任何人诉说，只能发给“查无此人”，看着她的灰色头像，他越发感觉到难受。人生好艰难。
邓子云在一场饭局上碰到了小学同学丁游。丁游对邓子云有所关注，知道邓子云正在做石雕生意，就把座位挪到了邓子云身边，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丁游隐约之间提到自己正在搞一批山口封门青原石，但一直没什么赚头，想低价出售，他问邓子云有什么好的销路。
邓子云嗅到商业机会，他说自己可以吃下这批石头，但要保证原石的质量。丁游对自己的原石连连夸奖，表示原石决定没问题，只是没人吃得下那么大批量的石头。
邓子云师承王芝，自然是知道随着原石越来越少，物以稀为贵，囤着原石必然是有前途的。曾经王芝就以原石危机教过他们，随着原石日益减少，这玩意只会增值。
“那明天我就去看看原石，如果质量可以，我全部买下。”
丁游见邓子云如此豪气，高兴地干了一杯。
“好，看在你是老同学的份上，只要你价格合理，我就卖给你。其实大家一口气吃下这批东西难，但如果我一批一批地卖，还是有许多人抢着要的。我现在就是急于周转，所以才想找个大客户一口吃下。”
“那就说定了。”
邓子云一回去就把这事告诉姚万宁和吴广文。
吴广文一直是个保守派，虽然现在不知道原石到底有多少，但凭丁游说的一大批，又一般人都吃不下，那必然是很多。他们三人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这是最大的问题。
姚万宁没做声。
邓子云却拍着胸脯说，“我们可以写借条，或者跟别人借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万一这批石头给王老师他们知道，那就没我们的事了。”
吴广文：“这么大一批货，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找过王老师？我想，王老师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理由才不要的。王老师都不要的货，我们拿来风险很大。”
邓子云沉思，“这样小文，明天你们跟我去看，如果石头可以，我们就吃下，如果石头不可以，我们就放弃。”
吴广文：“看是可以看，但吃下这话说得为时过早。我还是那句话，这么大一批货他握在手上，绝非意外，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事。”
邓子云：“小文，现在跟你讲话怎么这么累。你是有多怕事啊。这也怕那也怕，怎么成得了大事。你放心，如果确定石头没问题，我去借钱买好吧。不用你们俩承担责任。”
姚万宁点点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小文，我们明天去看看。”
吴广文犹豫一下，点头。
三个人心思各异。
吴广文怕出事，姚万宁怕借钱，邓子云怕干不出成绩。
邓子云：“你们俩是懦夫。”
姚万宁冷言：“我们是保守的人，不宜太躁动。再者，在你的面前，我们俩是穷人，穷人承受不住巨大的风浪，一个浪就把我们打到了。你不一样，你的背后有你爸爸，你没钱可以跟你爸爸要，而我们呢？我们跟谁要，我们全靠自己的双手。”
邓子云哑然。
第二日，三人一同来到丁游的仓库。那地方说是仓库，实际是个破破烂烂的破房子，里面有许多的封门青，用报纸包着，看起来非常之多。丁游从中取了一些给三人看。
吴广文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封门青极好，是上品。
姚万宁也是连连点头。
邓子云见到两人认可，同丁游谈价格。丁游一开口便是二十五万，吴广文和姚万宁皆是大惊，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价格实在是高，再者他们用不上那么多封门青，按照邓子云的说法，真的要卖出去，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渠道。砸在手中有价无市。
邓子云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和丁游开始砍价，丁游说自己已经是很便宜了，不能再降了。姚万宁认为邓子云和丁游从小学之后没联系，所谓的情谊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大家都是利益为重。看待问题更应该客观。但邓子云却不那么认为，对丁游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信。
吴广文觉得那种相信，不过是对自己的相信。邓子云深信自己能行，那么他所有的认知都该是对的。他们俩一再反对，邓子云就越想促成这事。原因无他，因为他寻找的不是生意，而是成就感。
吴广文知道自己是个勇气不大、见识也不广的人，但他隐隐觉得，邓子云的躁动，显然是错误的。
邓子云砍价砍了一个早上，终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达成二十万。期间，姚万宁和吴广文屡屡阻止，但却被邓子云一个眼神就怼无语。因为邓子云昨晚就跟他们说过，如果要借钱，他自己去借，与他们无关。没了这方面的压力，两人虽然是阻止，但又期望着万一赚钱呢，那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丁游在吃饭间屡屡提到，本来能靠这些赚大钱的，但他不懂行没销路，所以想换现钱出国做生意。
回到工作室里，三人合计了下手头的钱，仅仅只有八万块钱。邓子云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找到邓文超，跟他借钱。邓文超一听数额还不小，不免有些担心：“初枫知道这事吗？我让她去看看。”
“爸，难道你的儿子还比不上她赵初枫吗？”
“不是你比不上赵初枫，是你和赵初枫的环境就不一样。爸爸是穷苦出身，凭借自己赚钱，所以你小时候也没多有钱，见识不足。但赵初枫就不一样了，她的爷爷奶奶已经在意大利赚了许多钱，父母生意又不错，她自小国内国外跑，接受的是好的教育，各方面都较为开阔。你长那么大没出过国吧？对于人家赵初枫来说，出国犹如家常便饭。”
邓子云一直知道赵初枫眼界宽广，却不知她的情况如此特殊。“爸，那按照你的话，我们家不如赵家，我就不如赵初枫了？呵，你简直是在开玩笑。”
“我没说你不如赵初枫，我只是说你和初枫有差距。”
邓子云愤愤不平地挂断电话。
赵初枫赵初枫，自打赵初枫出现以后，他爸的眼中就只有赵初枫，而自己显得很差劲。
邓子云没有借到钱，连续三四天都闷闷不乐，想跟亲戚朋友借钱，又怕没面子。
这日，邓子云在工作室里教学徒，赵初枫突然出现在门口。
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面对赵初枫突如其来到访，邓子云颇感意外，想起大家对赵初枫的评价，他的脸色不善。
赵初枫开口：“最近怎么样了？”
两个学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邓子云，邓子云一阵懊恼，带着赵初枫来到大厅。
“你有什么事啊。”
赵初枫思索一下，缓缓道：“听邓伯伯说你要借钱。”
赵初枫这么一说，邓子云是气得不行啊，敢情赵初枫才是他的女儿，什么都跟赵初枫讲，“关你什么事。”
赵初枫沉默。
“邓伯伯让我帮你参谋参谋。”
邓子云冷淡：“不必。这个事情与你无关。”
赵初枫：“你别太过分了。”
邓子云嘲讽：“既然我这么过分，你何必贴过来。”
“好好好，随你，随便你。”
赵初枫怒而离开。
“以后遇到事，你别来求我。”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来求你。”
又过了几日，丁游电话屡屡催促，让邓子云赶紧交钱。可此时的邓子云手上没多少钱，忍不住为此犯愁，思来想去，不得不重新跟父亲借钱。
邓文超没有突如其来的愤怒，想来是赵初枫没有跟他讲。
邓文超在电话里问赵初枫的态度，邓子云思索，缓缓地说：“赵初枫说她不懂石雕，对这行没什么看法。爸，我才是学石雕出身的，为什么你要听赵初枫的看法，我的看法不重要吗？”
“这不是一笔小额的钱，要是出了什么事。”
“爸，你还是我认识的爸吗？”
“既然初枫不懂石雕，那你就别折腾了。”
“爸，你说什么啊，她不懂石雕，我就不能折腾了？这是什么好笑的说法。”
“别跟我借钱了，这事没什么好说的。除非初枫跟我说可以，不然我拒绝借给你。”
“……”
邓子云在邓文超那里没借到钱，可愁坏自己了。丁游又打电话过来催，这次邓子云直接说明自己的窘境，他以为丁游会就此作罢，却没想到丁游提出一个建议。
“兄弟，你不早跟我说，我有个朋友是贷款的，你和他借钱，然后把钱给我，我带着钱出国，你慢慢还不就行了。”
邓子云一听，眼神一亮，“你什么朋友？”
丁游说：“留胤。明天你出来，我带你们俩认识下。”
邓子云忽然想到，他问：“他不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途径吧？”
丁游支支吾吾，“明天，你出来，我们三个聊聊。”
晚上，三人吃饭的时候，邓子云提到这事。姚万宁劝阻：“这事算了吧，我们稳扎稳打，不要帽这种风险。”
吴广文同意，“是啊，子云哥，千万不要冒这种风险，我们担不起。”
“你们担不起，我担得起啊。”邓子云说：“明天我会去的。”
吴广文和姚万宁劝了一番，邓子云依然故我，两人放弃。
饭后，姚万宁和吴广文两人各自回房间，末了，姚万宁说：“以前觉得邓子云挺有商业头脑，现在想来是我高估他了，他就是个智障。我严重怀疑他的智商。赵初枫那么帮他，他不要，他爸劝他，他不听。就连我们反对，他也否决。我就看看他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吴广文也觉得邓子云好像中了魔一样，“随便吧，反正不是我们去贷款，想开点。”
姚万宁冷笑：“那八万块钱可能要砸水里了。可不是要想开点，要不是顾及邓子云曾经帮我回来，我是万万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钱，吴广文自然是心疼的，但是万一邓子云成功了，那对他们是好事。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这方面能力，不如就让邓子云做一把。
这一夜，邓子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很混乱，但他相信自己是对的。
丁游约邓子云在广元餐厅吃饭。邓子云刚到，丁游和一个陌生人已经到了，想必那人就是留胤。
那个人身穿名牌，胸口一条大金链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价值不菲的手表，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相比起来，丁游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
两人初步认识了下，留瘾是专门借钱，他也不饶弯子，直接说：“十二万，六分利，可以你就借，不可以就算了。”
邓子云傻眼，六分利，这可不就是高息贷款嘛。他顿时犹豫了，看了一眼丁游：“利息那么高，你是要我完蛋吗？”
丁游连忙说：“我是看你手头紧，我怎么会害你呢，是你说的，这批货你要是吃下，放在手上就等着赚钱，这点利息对你来说问题不大，你们家名气大，有个吴广文和姚万宁，不怕东西卖不出去。再说了，你家大业大，还怕还不上那么一点小钱吗？”
邓子云是想吃下那批货，但利息如此之高，恐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就如吴广文所说，他们买来之后，渠道没有那么广，许多需要囤手上，这对于他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
“这，不行。”
“我看你是同学才推荐你的，你这……”
留胤在一旁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封门青原石我倒是感兴趣，这样，如果万一你还不了，你可以拿原石抵债，这样可以了吧？”
“哎哟喂，留哥就是有眼光，子云，这个时候你还纠结什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你就等着收钱了。”
邓子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当真所有的事情都会进展那么顺利吗？
“子云，你在想什么，留哥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吭声。大不了你就把所有的原石抵给留哥。”
“留哥，你说对不对？原石对你来说也是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