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有多少查多少。”李承祯看出李峰义的窘迫,心里不由得嗤笑,这李氏视财如命,就连自己亲儿子也是明算帐,不知道待会看到李峰义自己做假账,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油吃,会是个什么表情。
李承祯的人腿脚快,库房在李府后杂院,跟前院几乎跨了整个李府,但也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脸不红气不喘的将三家铺子的总账递了过来。
李承祯仅是翻开其中一本粮店的账簿随意翻了翻,就不由得笑道:“你这铺子倒是奇怪,开在个还算不错的小镇里,一个月米面竟才卖出两斛,倒是这糟糠足有六石,怎么?那镇子不知何时成了难民营,没人吃的起米面?”
一斛约莫六十斤,两斛才是一石。如此夸张的对比,就算李峰义此时再想袒护这假账,此时也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李承祯将账目一一放到李氏手中,李氏的脸色也随着账目一页页的翻动而越来越黑。
她说怎么最近这几个月这几个铺子进账越来越少,本以为是府里其他人不如李承祯会做生意,可如今看来除了这个原因外更多的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偷偷做了手脚!
李承祯见李氏动了怒,便开口道:“三叔,这回可并非我不尊重这几位‘德高望重’的主事,爷爷可留过祖训,但凡是这种投机耍滑、做假账、卖假货者,一律逐出家门没得商量。”
李峰义袖子里面的手攥的发抖,看来李承祯是有备而来,今日非要将他这几名斩掉才能罢休。
“这账本是真是假还不一定。”李峰义垂死挣扎道:“此事还需仔细调查一番。”
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随着一名女子期盼的声音,众人齐齐朝外看去。
竟是那李承祯的养母,也就是大房的媳妇孙氏同他二房的大哥李承忠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承祯!”二人齐齐走向李承祯,孙氏自从丈夫离世后,整个大房就只剩她和李承祯,前些日子李承祯的突然消失,使得本就人丁稀薄的大房更加惨淡,诺大的院子只有她同几个丫鬟小厮。
李氏本就不待见她,认为她嫁进李家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个带着李家血脉的种,还克死了自己的丈夫,随意平日里动不动就数落一番,日子久了孙氏也就逐渐偏离其他人,就连请安的时候都不在。
如此一来,李承祯回府的时候她竟是隔了这么久才听说,连忙火急火燎的赶来,看见自己期盼了这么久的儿子终于归家,霎时间便是泪如雨下。
李承祯上前迎着孙氏,又朝身后面色苍白徐徐而来的大哥点了点头,这几人算是他在李家还有些挂念的人物。虽说李家没有什么人情味,但他与这个大哥和李缜是自小一同长大,关系倒还有几分真的兄弟情。
“承祯,你可算是回来了。”孙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李承祯,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一屋子人神情都有些不大对劲,便收了收情绪,试探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承忠是听到李承祯一回来便又是问罪又是查账的消息,情急之下才赶过来的。
他了解李承祯的性子,也明白这账目造假,只可惜他的身体力不从心,帮不了李承祯太多,只能赶过来劝他先莫要与李峰义起明面的冲突,连忙道:“承祯,几位主事手底下的铺子太多,若你执意如此,交接也需要一段时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承祯料到李承忠会出来做和事佬,他这个大哥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优柔寡断,最后事情越积越多成了治不了的心疾。
“母亲,你也莫要动怒了。”李峰义借机道:“我理解承祯想要给那姑娘出出气,只不过这那账本开玩笑属实是有些不对,这事放一放,等我那边将其余账目一同拿过来,大家再仔细对上一对。”
李峰义此话便是暗指这账目被李承祯动过手脚,暂时还不能以手中账目为准。李氏点点头,的确觉得这一切都由李承祯引导的确有些被动,便叹了口气吩咐道:“承祯,就先按你三叔说的来,账目的事情放一放。”
“那姑娘可是自己回你的院子了?如今你娘亲也赶了来,便把她唤过来见一面吧。”
孙氏一愣,从几人口中听出李承祯此次归家好似带了个姑娘回来,心里也是欢喜的很,连忙将李承祯拉至一旁,笑道:“是哪家的姑娘被你看上了?”
“母亲,待会你就知道了。”李承祯轻声道,警惕着李氏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宋苓那边睡得正香就被思乐唤起来,说是前厅那边想要叫她过去一叙,她便讲两个孩子安顿好,自己稍微收拾了一番,随着思乐朝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几人还如方才一样端坐在椅子上,只是桌上零零散散摆着的账本和消失不见的三位主事,时时不提醒着宋苓这里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宋苓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虽不如那大家小姐一般端庄,但好歹该有的规矩都有了。
宋苓屈着膝,正等李氏发话让她起身,可谁成想李氏竟如看不到一般,眼神堪堪的从宋苓身上扫过,回身自顾自的拾起茶来,慢慢品味。
宋苓这才明白原来李氏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见周边众人没有一个发话的,宋苓索性继续屈膝站着,他们不就是想看自己坚持不下来坏了规矩闹一场笑话吗?可宋苓平日那来回山上山下的跑可不是白练的,这只是屈膝站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承祯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唤宋苓过来,却没想到孙氏先他一步,分外欣喜的起身就将宋苓拉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竟是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你就是宋苓吧?我家承祯脾气古怪,若惹得你生气了可要多担待。”
孙氏是故意的,李氏仗着李承祯不在没少给她穿小鞋,一开始还只是言语上的不待见,到后来竟是连每月如数拨的月银都开始斤斤计较了,说着大房如今没什么人在,用不了那么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