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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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黎拿到红裙少女的资料的时候,心忍不住抖了两抖,她正是之前那个独自去医院救助、取证,疑似被强奸的女孩。
女孩叫子鱼,7月份刚满14周岁,本市11中学初三的学生。家庭背景说不上特别优越,但是绝对不差,家中刚换了大房子,父亲是国有企业的小领导,母亲在保险公司工作,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妹妹。
表面看起来和谐美满。
现场勘察的结果、大厦及周边的监控以及现场目击者都可以证明,这个女孩是独自走进主楼,走上楼顶,在尹市长讲话结束之前,纵身一跃跳下去的。
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基本可以认定是自杀,或者说是自己跳下去的。她自杀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证。穆黎感觉这件事儿背后能查出一点东西来。
穆黎和简艾再次问询了她的父母,走访了当初的医院医生、学校的老师、同学、以及邻居。
她的母亲在问询过程中,表现得非常歇斯底里,毫不在乎地诋毁自己亲生女儿的名誉,“她就是个不检点的,才上初中那会儿就和一个小混混好上了,成天厮混在一起,什么强奸,就和她和人睡了,死了好,死了我还静心了。”
子鱼的父亲,面色尴尬,来回拉扯她的衣袖,显然没有什么用,反倒被拍了几巴掌。
穆黎相当无语,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位母亲的资料,是正经大学本科毕业,接受多年正规教育,这素质,还不如一个市井泼妇,至少市井泼妇还知道护犊子。
国家9年义务教育,3年高中,4年大学,教育出这种货色,只能说教育死了。
“那个小混混是谁?”
“不知道,你们不是警察么,自己调查去呗。”女人混不吝地翻个白眼道。
卫薇气得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作为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女儿受伤了,死了,给她上过药吗?你看过她的伤情报告吗?你为她哭过吗?”
子鱼母亲一时语塞,脸不知觉地抽动了几下,腾地站了起来,“你这么凶,是不是想打人?警察想打人哪?来呀,来呀,反正有这么个闺女,我的脸都丢尽啦,我也不想活啦。”说着伤心地嚎了起来。
所有人:“......”
走出警局之后,这对父母在大门口面无表情地站了很久,那位母亲终于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抡圆了手,扇了她丈夫几个巴掌,男人默默地受着,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去20分钟才想起来他们是开车来的,又返回警局开车回家了。
同一时间,简艾去学校走访。
11中,是本市的重点中学,公立学校里面的战斗机,以升学率和出类拔萃的培优班、实验班闻名于全市。
南子鱼就读于初三培优班,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中上等水平,考进市重点高中不成问题。
班主任刘老师对于子鱼的死,非常的震惊和不能接受。
“简警官,我在电视上看见子鱼跳楼的时候,我都......我不能接受,像做梦一样,子鱼是一个相当努力和听话的好孩子,成绩虽然是中上等,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未来一定有一个好前途。”
“刘老师,整个假期,您和子鱼有联系吗?”
“没有。我知道子鱼报了校外的补课班,但是据同学说,她只去了两天就再没去。”
“放假前,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有男朋友吗?”
“......没有。”
“刘老师,您要是知道什么,最好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查清楚子鱼跳楼的真相。”
“算不上男朋友,那也是一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同学,我问过子鱼,是她家邻居,上学放学一起走而已。”
“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普通班的周源。”
周源,自从子鱼出事,他再没出现在学校,缺席的理由是身体不适。简艾从学校拿到了他的基本资料。
周源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栏上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母亲的职业一栏填写得是自由职业者。简艾按照学校登记的地址,找到了周源的家。
这是一个典型老破小的小区,几十年前毛纺厂的家属楼。这个小区的一街之隔,就是子鱼家的高档小区。
敲了半天门,无人响应。
一个路过的老奶奶说:“别敲啦,哐哐地,这么大声干什么。他家没人,孩子上学去啦,他妈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你们晚点儿来。”
“奶奶,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方便向您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吗?”
老奶奶很直地说:“是不是周源妈又什么祸啦?一天天的不安生,白瞎周源这个好孩子。”
简艾从老奶奶处得知,周源是他妈十几岁的时候生下来的,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这件事周源的姥姥被活活气死了。他妈生下他之后,再没上学,天天出去鬼混。反倒是周源从小懂事孝顺,照顾外公、做家务、帮邻居爷爷奶奶干活,学习成绩也好,班级名列前茅。
几岁的时候就知道拾垃圾换钱,给姥爷买酒买好吃的,简直是老一辈人眼中的闪闪发光的金孙。
最后老奶奶总结道:“哎呦,只可惜不是我孙子。”
这么看,周源根本就不是子鱼母亲口中的小混混?
简艾找到社区工作人员,又走访了几个老邻居,他们对周源和他妈的评价,与老奶奶基本一致,都看不上周源妈,遗憾周源不是自家孙子。
返回警局,简艾远远地看见警局门口的一个角落,蹲着一个少年。那少年15、6岁,衣服皱皱巴巴,整个人颓丧不已,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时不时地伸头看一眼警局大门,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简艾下车,喊了一声:“周源。”
不曾想周源听到有人喊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撒腿就跑。
简艾无语地摇了摇头,跑啥呀,这反应跟嫌犯似的,让他觉得要是不把他逮住都对不住自己这一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