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薇觉得，这可能也是病症的一种，可她无法医治自己。
两人互相望着，外面的月色很亮，正好打在两人的侧脸上。
明月依旧，人却不能如故。
想到岑奇说的话，虽然不知道真假，她还是告诉了楚景焕。听完，他点了点头，便没有了下文。
“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孟瑶薇问。
楚景焕进来时，窗户没有关得严实，偶有一缕风吹来，孟瑶薇觉得凉了，正想拉过被子裹一裹，楚景焕的动作却要更快一些。
替她裹上了被子，楚景焕才望着月色开口，“瑶瑶，你愿意跟我走吗？去京都。”
他没看孟瑶薇的脸，更没有看她的眼睛。
他知道，孟瑶薇不会去。只是，他想听一听她的答案。
这是杨靖说的。问一问吧，哪怕是知道了答案。
若是她的答案如自己所想，那并没有什么损失；但若是得到了与自己所想不同的答案，那就是一大乐事了。
“其实，我也有些不舍。这孟家庄，是我待得最久的一个地方，而且……我还在这里遇见了你。”
“瑶瑶，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陪你、娶你，就像寻常老百姓一样，经营着这家医馆，就此度过短暂的一生。何其美好！”
“可是，国仇家恨，不能不报。当今的皇帝荒淫无度，老百姓民不聊生，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生来就带着这份责任。”
“你明白吗？”
这算是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孟瑶薇说自己不想听，可也认认真真地把他的话听完了。
当今皇帝如何，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身边的人抱怨了。
只是，没人敢在正经场合妄议朝政，平日里只能对着沉重的赋税叫苦，倒也不敢把责任都怪到皇帝的头上。
孟瑶薇相信楚景焕能做得比他好，但是……人生就是没有办法两全。
她舍不得孟家的人，哪怕知晓了楚景焕的心意，她也无法回应。
楚景焕没办法舍弃他的大业，所以没办法顺应自己的心意，留在这偏远的孟家庄，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我不愿意。”
这是孟瑶薇那一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景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记不清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那时候，她还记得，楚景焕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次日，小婉来找她，说是孟大江不知怎的突然病倒了。
他们的香皂铺子还没开张，平日里就是小婉每日从家里带些到镇上来卖，在客人买了以后顺势提起铺子要开的事情，让人带着亲朋好友来买。
应承的人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开业当天如何。
今日她原本如常地出门，却被金云娘着急地叫住，就托她给孟瑶薇带来了这个消息。
小婉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孟大江的病情是个什么情况，只说金云娘很着急，似乎情况不太乐观。
孟瑶薇把医馆的事情嘱咐给李元，自己便匆匆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她刚好看到杨靖从孟大江的屋里出来。
“杨靖，我阿爹他怎么了？”
“受了点儿风寒，咳嗽得厉害，现在还在发烧。你阿娘刚给他喂了药睡下，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原本金云娘是看孟大江发烧严重，怕等不及孟瑶薇回来，才匆匆去请了杨靖过来。
如今孟瑶薇回来了，杨靖不用多说，也知道孟瑶薇肯定能料理好孟大江的病。
孟瑶薇急着赶回去看孟大江，道过谢以后就要走，杨靖伸手拦了她，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我阿爹的病有什么隐情吗？”孟瑶薇此刻心里只有孟大江，自然以为杨靖拦下她是为了孟大江的病情。
杨靖却摇了摇头，“你阿爹真的没事，你可以放心。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对……殿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孟瑶薇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杨靖会问这个问题。他背着药箱，手还不安地扯着背带，这哪里像是以前的杨靖。
“你们连这也管吗？”孟瑶薇笑道。
“我这不是看他昨天去找你了，大半夜回来又失魂落魄的。殿下他希望你跟他走，可他肯定没办法开口跟你说，就认定你不会跟他走了。
殿下他真的在意你。除了他母亲，我没见他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你要是也在意他，那何不一起走呢？
我觉得吧，京都真的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去瞧瞧。那里可汇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到时候咱们再切磋切磋！多好啊！大不了你不习惯再回来嘛！”
杨靖说了这许多，却不知道，他以为不会开口的楚景焕已然开了口，还连着把表白的话也说了。
孟瑶薇看着家里的院子，那几只鸡应该是被金云娘放出来了，咯咯的在院子里觅食。小猫就趴在院墙上，懒懒地晒着太阳打着哈欠，小爪子撑开又懒懒地合上。
“小七，我希望你能郑重地考虑一下。”杨靖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时辰和地点，你好生收着。”
孟瑶薇把纸团捏在手里，“谢谢你，我先回去看看我阿爹。”
她没有说去与不去。但她心里的答案其实并没有改变，反而是阿爹这一病，让她更加坚定了选择。
她若是走了，家里人怎么办？
京都不是镇上，这个时代的交通并不便利，她没办法在家人有急事之时，匆忙赶回来。或许，在她收到信的时候，就已经赶不上了。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疼爱她的家人，阿奶和阿爷年纪都大了，能陪他们一天便是一天。
现如今她甚至觉得，镇上太远了，她想回来了。
孟瑶薇赶回家里，孟大江已经睡下了，她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孟大江真的无事，她才拉着金云娘出了房间，让他一个人好生歇息。
金云娘见她风尘仆仆，又操心她渴不渴、饿不饿，孟瑶薇拉着她坐下，“阿娘，别忙活了，休息会儿吧。”
她叹了口气，“我早晨也是太过心急了，只想着家里有你这个大夫，竟让小婉这么远传话把你叫回来，也忘记这点儿小病找别的大夫也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