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旦死了,那个害尽天下,害死自己的恶人,便可以就此安枕无忧,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男人目中现出明显的不甘。
“就算我死,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走到门前,向门前侍卫拱手言道,“我有要事禀报二世子,请代我通传。”
侍卫见他一脸凝重,面色苍白,似乎有伤在身。
“你稍等片刻,我这便去通传。”
训练有素的侍卫,不敢怠慢,当即应承。
萧锦风听闻侍卫传话,眉头不禁一皱。
“真是奇了,竟有人主动求见?”
平日里,凡是有人登门摆放,无一不是求见他的父亲。
“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有何难,用隔空视物术一看便知。”
莫飞雪一边吃着刚从冰窖里取出的葡萄,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萧锦风从莫飞雪嘴边叼走一颗葡萄,嘻皮笑脸的说道:“多亏娘子提醒。”
莫飞雪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要吃葡萄盘子里多的是,干嘛吃我的?”
萧锦风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娘子吃的这串,味道特别甜。”
“怎么会?我不过随便抓的一串。”
莫飞雪不以为难的说道。
话一出口,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妥。
“你又占我便宜,谁是你娘子?”
她又是一记眼刀甩过去。
她心里本就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人上门来找萧锦风,索性也不吃了,使了一招隔空视物,主动替萧锦风打探起来。
“竟然是他?”
待莫飞雪看清男人的面容之后,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谁?”
萧锦风见她这个反应,也收起一脸的玩味,掐起法术来。
“钦天监右使?萧夜裘不是对外公布,说他意欲行刺图谋不轨,被当场诛杀了吗?”
萧锦风看过之后,不收眉头紧锁。
不曾想到,这人非但没死,反而自动现身,并喊着要见他。
“当心,这一定是萧夜裘设的局!”
正在萧锦风犯嘀咕的时候,莫飞雪突然出言提醒道,“此人求见于你,定是萧夜裘所授意。他此番前来,若是被人发现,萧夜裘便可给沂王府给你扣上一个窝藏逆贼,试图谋逆的罪名。”
萧锦风听了这话,觉得她说得也算有几分道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并非如此。
“若真是如此,萧夜裘大可对外宣称钦天监右使刺杀不成,趁乱逃走。而不必说他已经被诛杀了才对!”
他目中闪着睿智的光,语气坚决的说了一句。
“萧锦风,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小心为上。”
莫飞雪虽然不想对此事妄作定论,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沂王府上上下下加起来数百条人命,不容有任何闪失。”
听了这句,萧锦风的面色变得凝重。
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候,此人特意找上门来,对沂王府而言确实难办。
但若事情真的别有内情,若就此生生错过,岂不可惜?
一时间,萧锦风进退两难,不知要如何决定。
为了稳妥起见,萧锦风决定暂时先将对方拒之门外。
“你就对他说,我有要紧事出府了,不知几时回来。”
他对前来传话的侍卫吩咐道。
听了侍卫的回复之后,钦天监右使的神情无比失落。
萧锦风是唯一有实力同萧夜裘对抗之人,自己本想着将那人的惊天秘密如实告之,让他以此作为利器,将那人一举扳倒,也算替自己出了胸中恶气。
可如今,自己加萧锦风的面都见不着,又如何将这天大的秘密告知?
难不成,萧夜裘就那么好命,连老天都在暗地里帮衬?
想到这里,钦天监右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神情落寞的往回走。
这一幕,被身处沂王府西苑的萧锦风和莫飞雪全然看在眼里。
“看样子,他不象是假装的。”
萧锦风凭着从灵石那里得来,观人入微的本领,作着肯定的判断。
“萧锦风,先别急。我们再观望一阵,若真的没问题,我们再出现不迟。”
莫飞雪向萧锦风提议道。
萧锦风觉得莫飞雪这个办法更为稳妥,便没有反对。
两人紧盯着钦天监右使,细细观察了好大阵,二人方才打消心中顾虑。
“他是孤身前来,而且身负重伤。看样子,他真的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莫飞雪观察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样的恶人,得到这种结果是他咎由自取,她并不觉得同情。
但她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紧要事,倒着实生起了几分兴趣。
“嗯,你说得不错。你看他都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萧锦风眉头微皱,他看得出来,钦天监右使已身受重伤,这种情形之下,若再丧失了生存的意念,那他根本活不了几天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遗言要交代。”
萧锦风心里隐隐有些松动。
“即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去看看?”
莫飞雪满眼征询的看着萧锦风。
萧锦风闻言,很快作了决定:“这样,为了避免牵连整个沂王府,你和我乔装改扮前往,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你放心,我的化妆术你是见识过的,保证没人能够认出。”
莫飞雪自信满满的说了一句,便立即动手,替萧锦风和她自己化起妆来。
两人捯饬好之后,便使了一招瞬移术,来到了钦天监右使蹲坐的门前。
见面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影,钦天监右使不禁满眼惊诧。
“你们……是人还是鬼?”
他不敢相信,凭着他深厚的内力和灵敏的听觉,竟会听不见这两人是何时靠近。
“钦天监右使,别来无恙。”
萧锦风知他时日无多,不想和他多绕圈子。
“你竟知道我的来历?”
钦天监右使听到萧锦风这一句,本能将手护在身前,“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萧夜裘知道我还活着,特意派你们前来杀我?”
见他如此惊慌,吓得嘴唇都紫了,萧锦风心知他不是装出来的。
“我是你要找的人,如今你见着我了,有什么话便直接了当说吧。”
萧锦风对他虽然并无好感,但也不象莫飞雪那样反感。
他知他不过是受命于人,身不由已的一枚棋子。
保况,现在这枚棋子已被他的主人所弃,离死不远了。
听闻这一句,钦天监右使目中浮起一抹疑惑。
“你……是……”
他一边试探的问着,一边将眼睛在对方脸上细细打量,试图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是……二世子?”
他猛的认出他来,并且将最后三个字尽量放轻,深恐被人听了去。
这个男人虽然面容和二世子萧锦风一点边都沾不上,可他那对精光四射的双目,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见对方已认出自己,萧锦风当即承认。
“不错。你处心积虑想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他威严的问道。
见对方毫不避讳的承认,钦天监目中闪过一抹惊喜之意。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临死之前,终于等到你了。”
他唇边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如释重负的说道,“否则,这个天大的秘密,便只有随着我,一道入土。让那个作恶多端之人,就此逍遥法外……”
“作恶多端之人,你是指……”
萧锦风闻言,目中划过一抹疑惑,“萧夜裘?”
除了此人之外,他着实想不出第二个人,能与面前这个垂死之人有交集。
听他一语中的,钦天监右使目中露出欣慰之意。
“二世子思维敏捷,心思澄明。看样子,我找你是找对了!”
萧夜裘为人阴险,手段狠辣,若无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和心计,是绝计不可能对付得了他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还望二世子一字不漏,听仔细了。”
钦天监右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地面,吃力的说着。
听完钦天监的话后,萧锦风和莫飞雪都惊得瞪大了双目。
“竟有这样的事!”
萧锦风牙关紧咬,两手紧握成拳。
“可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如今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证据也一定被他销毁了。”
莫飞雪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说道。
闻言,钦天监右使摇了摇头。
“他就算将事情做得再天衣无缝,也难免百密一疏。”
他吃力的回道,“在皇宫之内,早已留下了他作恶的铁证。”
“什么铁证?”
莫飞雪连忙问道。
钦天监右使咬紧牙关,提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先皇的那份传位诏书上……便留有……留有……”
殊不料,他最后两个字还未及说完,人便已经撑不住,毒发身亡了。
莫飞雪见对方话只说了一半,便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一动不动,她连忙焦急的上前,替他作起了心肺复苏。
“喂,证据和诏书有什么关系啊,你倒是说完啊!”
她一边费力按压着对方的胸口,一边急急的说道。
“飞雪,别白费力气了。他已经死了……”
萧锦风面色越发凝重,声音显得低沉。
听闻萧锦风的话后,莫飞雪脸上现出颓丧的表情。
“唉,只差最后一句。”
她无可奈何的说道,“为什么戏里戏外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实在是想不通。
上天,不带这么玩儿的!
萧锦风叹了口气道:“这或许便是天意。”
虽然没能弄清楚,钦天监右使所谓的铁证究竟是何物。
但他至少明白了,先皇为何会无缘无故传位给萧夜裘这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皇子。
“是啊,萧夜裘气数未尽。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上天才不让他说完最后一句。”
莫飞雪一脸不悦的说道。
所谓时势,便是天时地利人合加在一起。
如今萧夜裘已面临众叛亲离的局面,离他倒台并不遥远。
可偏偏是最后这一段时日,却是最难熬,最磨人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本并不相信天数命理。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她已和最初不是一样的心境。
“不过,他已经将最重要的线索告诉了我们。其余的,也只有看天意了。”
萧锦风目光坚定,语气沉稳的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设法将当日先帝那份遗诏找出,看能不能在上面找出点什么?”
莫飞雪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
萧锦风定定答道。
“既然如此,我这便施法术,潜入皇宫,将那份遗诏偷出。”
莫飞雪决定立即行动。
她刚一提脚,便被萧锦风一把拉住。
“你对皇宫没有我熟悉,那份遗诏放在何处你并不知晓。还是我去!”
萧锦风当即言道。
莫飞雪确实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再坚持。
“那你千万小心,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整个沂王府都将被牵连。”
莫飞雪忍不住郑重叮嘱萧锦风。
萧锦风点了点头道:“我会的。这尸体你就别管了,呆会儿自然有人会发现。他本罪孽深重,该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本是他应得的。”
莫飞雪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听萧锦风这样说便立即起身。
“那我先回去等你。”
她目中有几分不舍和担忧,但她并没有多言,说完这句,便立即掐了法术,消失不见。
回到沂王府之后,莫飞雪便立即用隔空视物打探着萧锦风的行踪。
皇宫高墙,守卫森严,何况是存放皇帝诏书的地方。
她心想着若是萧锦风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她便第一时间赶过去,设法替他化解危机。
但好在萧锦风身手灵活,加上对那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很快,他便顺利拿到了先皇留下的遗诏。
萧锦风拿到遗诏,便立即打开看了看,可单凭这一眼,他并未能看出任何端倪来。
于是他将遗诏收纳入怀,便掐了法术,回到了沂王府。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
莫飞雪一见萧锦风的身影,便立即迎上去。
刚才萧锦风偷诏书的时候,她一颗心都高悬着,一丝不敢松懈。
直到现在,她的心方才放回肚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萧锦风没有过多解释,只将怀里的东西取出。
“这诏书刚才我已看过,并未发现钦天监右使所说的证据。”
他眉头微皱,将诏书展开。
莫飞雪连忙将视线移过去,细细和萧锦风看起来。
“这上面的内容确实是授意萧夜裘接替皇位,并无其他的意思。”
她先从断句上找线索,并未找出任何问题。
“这字迹,是不是先帝亲笔所书?”
她既而抬起眼眸,定定问了一句。
“这字迹确系先帝亲笔无遗。”
萧锦风语气笃定的回答,“我自幼时起,便时常被他抱在膝头,亲眼看写字作画。他的字迹,我一眼就能认出,绝不可能出错。”
听了萧锦风这句话后,莫飞雪不再多问。
她只掐着下巴,苦苦思索。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对古言所知有限,在这方面帮不上多大的忙。
她也试着用手去摸了摸那份诏书的边边角角,看有没有什么夹层之类。
摸了好几遍,她只得放弃了。
因为她想到,若是这么明显的证据,萧夜裘说不定早就发现了。
“到底是什么铁证?”
莫飞雪喃喃自语,一筹莫展。
这诏书留在手里便是个烫手的山芋,一旦被人发现,便是人头落地的罪名。
萧锦风冒着巨大的风险,如此辛苦方才从皇宫里将它偷出来,却一点儿也没派上用场。
难不成,就这样原封不动的将它还回去?
“算了。我看真的是天意。”
萧锦风最后不得不放弃,“既然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趁着现在还没人发现,我立即将它还回去。”
莫飞雪刚想点头同意,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等等!”
她两个字急急出口,从萧锦风手里将诏书接了过去。
她将诏书的最后上面用手捂住,只留下每一排的最下面一个字。
先前她已试过用“藏头诗”的办法,将诏书的每一排第一个字试着连起来读,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
但当她将最下面一排字连起来读的时候,组巧妙的连成了四个字:“此乃伪诏”。
“萧锦风,快看!”
她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后,目中闪动着惊喜的光。
萧锦风看过之后,脸上也兴奋不已。
“看来,此诏乃是先皇被人逼迫写下,故而花了心思,故意在字里行间留了暗示。”
他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说道,“想来那钦天监右使当时便是看出了端倪,才对我们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可是,钦天监右使既已看出,却为何不告诉萧夜裘?”
莫飞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对萧锦风问了一句。
这可是大功一件,当时钦天监右使仍是萧夜裘的心腹之人,为何他会知情不报,刻意隐瞒此事?
“想来,钦天监右使定是那时便已看出,萧夜裘此人心思狠毒,预测到自己有一天再无利用价值之时会被杀人灭口。方才将这证据留下来,好让萧夜裘得到应有的惩处。”
萧锦风看着手里的诏书,轻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