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城是天子脚下,国朝之都,别有一番繁华风情。
宋妤逛了一圈下来,饶是见惯了现代都市的繁华,也觉得这里风流无比。
第二天,叶珩让岑彦送来几样东西,还带了话道:
“王爷说了,王妃是当家主母,家里有多少产业理应知晓,这里是房契地契以及过往账目,虽然有些残缺,但是也不碍事,故命属下送来给王妃过目。”
宋妤眼里掠过一丝惊喜,她正酝酿着要怎么开口拿到这些东西,想不到叶珩倒是主动。
看着面色黝黑的岑彦,宋妤心想,这豫王府里,主子单纯,下属也憨厚,又想着他刚才的话,不禁有些无奈:
“怎么连账目也能丢失?”
难怪生意不好,合着连自己到底挣多少赔多少也不知道,这怎么行?
岑彦仍旧低着头恭敬答道:“这些账目都是由各个铺子的掌柜保管的,每三个月会送一份来王府,他们说是丢了,王爷也没有办法。”
宋妤翻看着那些或新或旧的册子,还好,写的字她大致都认得。
“王爷现下何处?我有事找他。”
“回王妃,王爷命属下送这些来以后,就歇了午觉。”
宋妤暗暗叹了口气,罢了,也不指望他什么。
“那你可知这些店铺都分别在城里的什么地方?”
“王爷说了,王妃比他能干,要是想去巡视,便让奴才引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店铺的生意好起来。”
宋妤冷笑,倒真是个会偷懒的主儿。
“那就由你引路,出了王府由近及远,一家一家带我去吧。”
马车摇晃了一路,不出片刻,便来到了第一家,是个酒楼。
“王妃,到了,这里是王府最大的产业了,旁边的这两家客栈,也在王爷名下,您是要先去这家大的,还是这两家小的?”
宋妤扫视一圈,脸上不见半点喜色,“自然是从大的开刀。”
岑彦眼神一闪,连忙上前开路。
掌柜的见到岑彦,便走过来打招呼,瞥见他身后的宋妤,料定她就是新进门的王妃,只当是过来闲坐,于是笑道:
“请王妃的安。请王妃移步雅间,草民这就为您安排。”
宋妤打量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男人,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就是王掌柜?雅间说话吧。”
王掌柜被这清亮而冷淡的声音惊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确认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年轻女人,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都说豫王妃是傻子,怎么瞧着不像?
雅间里,宋妤一坐下,便发问道:“王掌柜,我且问你,你做这如意阁的掌柜有多久了?”
王掌柜不知她是何意,斜眼一瞟旁的岑彦,见他没有看向自己,只好答道:“五年了,从王爷得了如意阁开始,就一直是草民在效劳。”
“效劳?”
宋妤冷笑一声,忽地拔高声调,“那可真是辛苦王掌柜了!这五年来,你从一开始的每半年贪污一次,到后来三个月贪污一次,到了去年,每个月都有银钱流入你的手里,你还是尽心尽力,效忠于王府!”
王掌柜脸色一变,慌忙说道:“王妃何出此言?草民哪里敢从王爷手里拿钱?您这么说,真真是要了草民的命啊!”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说着,宋妤给了琴苏一个眼神,琴苏会意,呈上如意阁的账簿:
“这里是如意阁五年来的所有账本,凡是缺了页的,你要是能一点不差地悉数补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过失。王掌柜可能做到?”
“这……”
他面露难色,“王妃,这账目都过去那么些年了,这如何补得上?”
宋妤眼神一挑,唇角微微上扬,笑起来明艳无双,却看得王掌柜打心底里发寒。
“你补得出来,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捞了多少油水?要么让岑彦带你去取,要么让大内的侍卫抄了你的宅子,要体面还是要没脸,你自己选。”
王掌柜低着头,眼神不停打转,他就不信了,一个刚刚出阁的丫头,还真能把事情闹到宫里去?肯定是过来装装样子,只要他好声好气哄着,这事也就过去了。
“王妃,您,您一个妇道人家,这本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若您真是想看,回头草民整理了出来,亲自送到王府,可好?今日您且坐坐,尝尝酒楼里的新菜品,可好?”
宋妤也不回应,只问:“什么新菜品?”
王掌柜一喜,“回王妃,是叫花鸡,但是我们新加了两味香料,味道比从前好,草民这就让人去准备酒菜!”
“慢着。”
宋妤叫住转身要走的王掌柜,径直对岑彦道:“回府调人,扣住如意阁的所有人,一拨人在这里搜查,另一拨人去王掌柜家里,记住不要惊动了其他铺子。”
这一番行为让在场的人都愣了神。
王掌柜一听她来了真格的,一时间求饶也不是,认罪也不是,为难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宋妤跟前,正要开口,却被宋妤打断道:
“你若是交代账目的事情,我不拦你,若是喊冤或者求饶,我会即刻让人掌你的嘴。”
宋妤脸上不见怒色,王掌柜却不敢再挣扎。
憋了没多久,王掌柜在岑彦前脚跨出门口的时候,大喊道:“王妃饶命,草民什么都招!”
宋妤嘴角噙着一丝轻蔑,懒洋洋地开口:“岑彦,你先回来,先让他说完。”
王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这五年来贪了酒楼多少油水,那些钱都拿去干了什么,都交代了一遍,其中还混杂着大半他的自传,顺道哭诉了自己前半生是多么不容易,最后渴求宋妤能够从轻发落。
“你说的是账上缺了的,还有平日里的,又贪了多少?”
王掌柜讶然,这……她也太精了!
“后厨那么肥的油水田,你会放着不管?这里上上下下的伙计,还有那位账房先生,哪一个没有受过你的恩惠,哪一个又被你压榨,能说的,就别藏着了,否则天牢里的刑罚一上,还是得招,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