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含泪道：“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怎么舍得……”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自己的脸，只觉得旧事尚在眼前，不禁悲愤交加。
“签字画押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的母女情分是彻底断绝了。临分别时，我和阿海告诉了雪儿她的身世，无论日后她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算是全了那几年的缘分。”
卫方海紧接着道：“将雪儿卖给了尚书府以后，我们便连夜逃离了祈安城，四处游走，后来在离祈安城很远的一处北方镇子上定了居，这几年一直住在那里。虽然是偏僻极寒之地，冬日里终日大雪，却也好过担惊受怕地度日。”
听完这段往事，宋妤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外祖父，外祖母，那这些年你们的身子可还好？”
“多谢王妃关心，老夫通药理，平日里多加调养，身子还算硬朗。”
“外祖父这声王妃，妤儿不敢当。即使母亲不是你们亲生，但是是你们救了她，和亲生的是一样的。你们若还是这么见外的话，那孙女想尽点孝心，也是不能够了。”
听她如此说，卫家二老才改了口，至于叶珩，他们仍旧是称王爷。
宋妤让叶珩帮忙取出放在妆匣里的玉佩，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得确认一遍。
“这玉佩，是我母亲给我的，不知外祖可认识？”
刘氏一见到玉佩，又流下泪来。
卫老道：“雪儿被救起的时候，这块玉佩就挂在腰上。我们见她穿得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好，又佩着这样昂贵之物，起初怕委屈了她，凡事都更仔细些。可是雪儿却并没有十分娇气，除了偶尔的啼哭，其余时候很是懂事。
我们时常感慨定是明礼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不像那富绅，有钱无德，枉活一世！”
宋妤又问：“那这缺了的地方，是本来就这样的？”
卫老和刘氏仔细看了一看，皆摇摇头。
“日子久了，记不大清。许是落水的时候，磕碰到的吧？”
叶珩将玉佩收回给宋妤，回味着他们之前说过的话，“所以，妤儿的母亲，应该不是弥安州城内的人？可能是周边郡县，村落，或者是其他州郡的人？”
宋妤眉头越皱越紧，“要查清我母亲的身份，岂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原以为找到卫家二老，能有新的收获，却不想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谜团，宋妤的情绪越发低沉了。
“外祖父外祖母，我母亲冤死一事，牵扯到尚书府的许多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暗中摸索。我原想着，找到了你们，知晓我母亲的来历，或许能得到些线索，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帮助。”
卫老说道：“寻找雪儿的亲生父母，实在难于上青天。可是……恕老朽愚昧，王爷，您位高权重，难道也不能直接搜查此事吗？”
叶珩看了宋妤一眼：“除了怕打草惊蛇，本王还有诸多不便之处，个中缘由，还请外祖恕不能告知之罪。”
闻言，卫方海也不多说什么，转而道：“那……既然雪儿被冠以通奸之罪，找到奸夫会不会就出现转机了？”
宋妤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奸夫是谁，她只能另想办法去探知了。
“对了，祖父，当初逼迫你们的那个富绅，是何人？”
卫方海到死也不会忘掉那个强盗的名字：“他叫秦寿齐，二十多年前，就在祈安城有三家酒楼，我记得当时的那三家酒楼里，最大的一家叫聚仙居。”
“聚仙居？”
宋妤不由得感慨，世界还真是小。
“聚仙居如今是祈安城最大的酒楼，目前来说是的。我也打听过，聚仙居的主人的确姓秦，可是并不是秦寿齐，难道是他将酒楼传给了家中其他人？”
说着，她看向叶珩。
叶珩了然，“此事简单，一查便知。”
那日之后，卫家二老便在豫王府住下，叶珩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清静院落，专门挑了几个性子安静的丫头服侍，吃穿用度上只以妥当为主，并未铺张，因此卫家二老只是感激，没有过多拘谨。
那刘氏一直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卫雪被卖以后，一连几日茶饭不思，后来又生出收养孤子的念头，但一直时机不凑巧，没能如愿，渐渐地也就不作此想了。
现在见了宋妤，心里又爱又怜，爱她聪明灵巧，怜她年幼丧母，又为着自己渴望天伦的心思，每日都来飞鸿苑看望，还亲自帮她擦药，为她煮粥，两人闲话家常一坐便是一整天。
宋妤则向她讨教些民间烹调食物的土方法，既解了自己的闷，又抚慰了刘氏，觉得养伤这几日也没有白白浪费。
这天叶珩下朝回来，一进屋便看到刘氏坐在宋妤床边的矮凳上做针线活，宋妤那丫头睡得正香，两扇长长的睫毛不时随着皱眉的动作动一动，恬静的画面让他不忍打破。
刘氏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叶珩快步挽住，又将人扶坐下。
“这孩子睡了有一会儿了，王爷可是有要紧事？”
叶珩轻声道：“不急，让她再睡一会儿。”
刘氏满眼慈爱地看着宋妤，压着嗓子叹道：“她能被王爷珍视，不必走她母亲的老路，真真是这孩子的造化。”
叶珩眼里微光一闪，答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妤儿的，也会给您和外祖养老送终。”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低语的功夫，宋妤已经从床上坐起。
刚睡醒的她两颊微红，眼神懵懂，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单纯可爱，叶珩那颗不争气的心又是一阵乱跳。
刘氏忙问道：“妤儿，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
宋妤笑了笑：“祖母，你怎么会吵到我？倒是叶珩，你可是吵到我了，怎么赔？”
他轻提嘴角：“看样子心情不错。那听了我带了的消息，应该会更开心吧？”
“聚仙居有消息了？”
叶珩眉宇间流出三分暧昧：“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少废话，说重点。”
刘氏在旁看着，只当是小夫妻打情骂俏，脸上露出一抹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