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宾客多数被安排在了一楼大堂,二楼的八个雅间里总共只有四间摆了宴席,一间女客,三间男客。
男客们的那三个雅间里,为首的听梧轩安排给了太子,一同陪坐的除了叶珩等几个王爷,还有宋世轩这个跟屁虫。
宋妤带着妙云进去的时候,几人正聊得起兴,有人硬拉着叶珩要他交出桌上那些菜肴的食谱,宋妤行了个礼,笑道:
“不过是些乡野玩意儿,几位王爷若是喜欢,随时吩咐如意阁的陈掌柜,直接派人送到府上岂不省事?”
五王爷叶璟走过来打量着宋妤,“七弟,看不出来,你这位王妃这么能干,你娶了她可真是赚到了。”
宋妤记得叶珩的话,诸位皇子当中,五王爷和太子的关系最为紧密,因此言语之中越发谨慎小心,将锋芒全敛,微微低下头道:
“五哥这么说,当真是折煞我了。”
说完,她转过身,从琴苏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酒:“妾身启蒙晚,规矩都是后来学的,嬷嬷教导我宴请宾客时,府中女主人理应敬酒,因此特意过来敬大家一杯,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多包涵。”
叶珩暗暗纳罕,这宋妤的演技都快赶上自己了,若非亲眼所见,这些人哪里会想得到,这丫头三两句话就震住了兵部尚书那个老狐狸。
他走到宋妤身边陪笑道:“今日多谢大家给我面子,我叶珩先干为敬!”
喝了酒,太子叶珹放下杯子,眼中带着几分试探:“豫王妃是不是太过谦虚了?早听说你惩治了原来如意阁里贪污钱财的掌柜,在你的打理下,如意阁才有了今天的新面貌,这可都是一般女子所不能做到的。”
说着,他指向桌上的那道叫花鸡:“这菜肴也是本宫从未尝过的美味,豫王妃你不仅驭下有功,还精通厨艺,难道这些也都是嬷嬷教你的?”
叶珹的语气像极了长辈,他一开口,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宋妤一双凤眼满是懵懂,“四哥,这些瞎话怎么还传到你的耳朵里了?我是会做饭,但是这桌上的菜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呢?
我因想着自己不比别的女子,或通诗书,或懂针线,只能从厨艺上跟嬷嬷学得一二,王爷若是哪日胃口不好,也好做几道下酒菜,宽慰宽慰罢了。”
“是吗?”
太子双眼微微眯起,“看来传闻不见得都是真的。”
今天的菜他都尝过,确实和平日里吃过的不太一样,有几道菜甚至比宫里头的还要精细,叶珩夫妇如果不是得了个神厨,那只怕是这个宋妤在菜肴上下了功夫。
他怀疑,宋妤就是那个神厨。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皇上寿宴将近,到时候长公主回朝,她必然会帮叶珩讨得圣心,要是叶珩再将皇上赏赐的这些铺子经营出色,龙颜大悦,那他要对付的人可就又多了一个了。
之前叶珩行动诡异,好端端地竟派人去南边,他派出去打探的人都无功而返,他实在是不能放心,哪怕叶珩是个废物,他也决不允许这个废物有任何阻挡他登上皇位的可能。
他还要开口试探,却听到宋妤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王爷,妙云身上好热……”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大惊失色,叶珩忙甩开贴到自己身上的女人:“太子在此,休得放肆!”
五王爷叶璟最爱看热闹,虽然与太子交好,却与太子的阴沉不同,性子外放,最是个能言善辩的,此刻看到妙云的轻浮姿态,调笑道:
“四哥,你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丫头给七弟啊?这和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分别?”
太子也没料到妙云会突然失了分寸,愤怒之余,心中升起些许疑虑,高声责备了叶珩几句,又勒令宋妤将人带下去。
宋妤一脸惊恐,忙道:“是妾身考虑不周,今日带府中妾室前来赴宴,实在是做得不对,妾身这就带了她回去,好好管教。”
说完,她和琴苏一人搀扶在妙云一边,携着脸颊泛红的妙云缓缓出了听梧轩。
转身的时候,主仆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扶着妙云往角落里一桌男客走去。
将要走到桌旁时,宋妤将手一松,琴苏故意使了一把力,妙云便跌跌撞撞地往前倒去,扑到了一个正举杯饮酒的官员身上。
“云娘子,您慢点走!娘子不可!”
琴苏话音刚落,那官员就尖叫而起。
“这这这……这是作甚?娘子怎可当众羞辱老夫?”
宋妤不禁掩面偷笑,奈何碍于其他人在场,只得敛起笑意,急急忙忙小跑至那人面前,一把扶住妙云:“大人息怒,是妾身看顾不周,我家云娘子没有伤及大人吧?”
那一桌坐的全是文官,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古板,此刻见妙云失态,便将之前对宋妤带了小妾出席宴会的不满悉数发作了出来。
“不知王妃指的是什么?若说是伤及身体发肤,这位云娘子区区一介女流,怎么会伤及了高大人?可若说是颜面,男女授受不亲,只怕高大人要回去沐浴更衣,方能再出来见人了!”
此刻说话的是与宋业平同为尚书的礼部尚书秦大人,被妙云扑倒的是内阁学士高益。
这高益做人做事最为小心谨慎,甚至有些过了头,家中一应物件都得按照他的喜好设定摆放在指定的地方,若是被谁挪动了分毫,必得挨他一顿责骂,此刻身上沾染了陌生女子的香气,恨不得当场褪下衣物,泡个三天三夜的澡。
宋妤不知内情,只是想着这些文官的胆子不比武官小,又能说会道,揪住一点错处就能说出一堆大道理,容易将事情闹大,碰上高益这个强迫症,算是歪打正着。
高益不堪玩笑,紫青了脸,仿佛被流氓调戏的女子,高声为自己鸣冤:
“下官矜矜业业二十年,何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今日要被王府侍妾这般羞辱?王妃要带谁来参加宴席,下官本不该管,只是如今下官名声受损,这传出去,老夫还如何做人?还请王爷王妃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