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说的都不无道理,先前太后出面,就是因为夏尚书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尤其西域使臣即将赶来,到时候还免不了叫夏尚书这个老滑头与之接洽。
光凭二皇子,注定难以成事。
这个宁墨辰不但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眼下是扳倒夏夫人最好时机,宁墨辰该不会现在才想起他与夏家的关系,想要救这夏夫人一命吧?
南宫雪抿起嘴唇,巧了,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若是事前商量或许有转圜的余地,现在……
“还请父皇三思。”宁墨辰全程镇定自若,仿佛并未发觉南宫雪已然不快,“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何必反复提起,儿臣之所以将这刺客带进宫中,也是为了要一个真相,以免伤害无辜之人。”
南宫雪越往下听,脸色越发难看。
他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夏夫人无辜,她就活该在大街上被人追杀吗?
一肚子的火气南宫雪正要放出来,忽然身上一麻,至于那口中的舌头也瞬间僵硬起来,动也不能动地望向前方,喉咙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悄无痕迹将手收回的宁墨辰,依旧像以往一样镇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太子妃遭遇行刺一事,自然心中恼火,儿臣定当好好安抚,还望父皇为了社稷,酌情考虑,这夏夫人大可留着一条命。”
话虽如此,就算夏夫人留着一条命,在她行了诸多恶事之后,只怕再也无法让乾皇回心转意,况且在这宫中的女子,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忽然就香消玉殒。
或是天灾,或是人祸,或者,又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这个混蛋竟然定她的穴道!
南宫雪瞪着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可能来这以后的日子过得太过潇洒,她竟然忘记古人还有点穴这玄乎其玄的本事。
乾皇侧头看了眼宁墨辰,二人相似的狭长眼眸中,此时是沉沉暮色。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是让乾皇把火气全都吞下,那绝不可能,可是这夏尚书现在也动不得……
乾皇眼神中带着古怪,与他相近的宁墨辰迅速捕捉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意,心中冷笑一声,眼睑垂得更低,态度越发恭敬。
“贱人,既然有太子和太子妃为你求情,寡人就估计留你一条贱命。”
乾皇冷嗤一声,甩着衣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夏夫人拖出去打二十钉板,以儆效尤!”
钉板,不同于一般的刑罚。
长板上被打进去密密麻麻的钢钉,每一下打在人身上,都会令人痛不欲生,几欲断气。
而这钉板,也一直是用来教训大奸大恶之人。
这后宫动用它的次数,一双手都能使得过来,但凡是犯了灭九族的大罪,就会拎出钉板,将人活生生折磨死。
光是寻常男人,连十钉板都很难挨过去,更别提夏夫人一个弱女子,这二十钉板,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圣谕一开,自然无人敢反驳,彻底晕死过去的夏夫人直接被侍卫拖向庭中。
宁墨辰和南宫雪停留在原地,直到夏夫人被拖走,南宫雪才感觉到腰上骤然一松,随即便感到体内有股酥麻,下意识恶狠狠地瞪了眼宁墨辰。
这个混蛋。她还在想对方怎么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带刺客进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事到如今,南宫雪已经全都想明白了。
宁墨辰当然知道,带刺客进宫以后证据确凿,夏夫人自然无法抵赖,到时等待她的只有一死。
而这时,只要他开口出面,保下下夫人一条性命,那夏家自然会对宁墨辰感激涕零,这也会帮助宁墨辰与夏家更加交好。
日后无论宁墨辰想做什么,夏家都会记在往日的情分上,对他鼎力支持。
好算计,真的是好算计。
他自己不方便出面诱导夏夫人说出罪状,便借着自己的提议顺水推舟,到时候太子妃因心中怒火难平,将真相公诸于众,太子却表现得心胸宽广,直接给予对方生机。
无论从哪方面算,宁墨辰都不亏。
南宫雪抿嘴不语,目光却如钩子一般令人心中不适。
柯轩一直维持压着蒲长澈的姿势,无意间将手放到男人鼻息处,动手一顿,低声道:“皇上,太子,这刺客已经死了。”
直到死前,蒲长澈还张着一双眼睛,仿佛到死都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会为了荣华富贵,对他施以毒手。
提到刺客。乾皇心中的怒火便再一次翻滚上来,转身看向宁墨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粲然一笑。
“好计谋,好算计,倒真是寡人的好儿子,寡人以前倒是没教出来,你有这等志谋!”
乾皇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出来了?
南宫雪心里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放在前襟交叠在一起的手,不由自主的互相相握。
乾皇的视线从宁墨辰身上转移到南宫雪,目光在她发间插着的簪子上顿了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困惑,冷声道:“太子妃,你这簪子是从何处而来?”
簪子,南宫雪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回皇上,乃是今天入宫时,太后所赐。”
“那就好好带着吧。”乾皇不冷不热道,“说不准日后,这簪子能救你一命。”
啧,事已至此,还不忘威胁她两句,真当她南宫雪是被吓大的吗?
南宫雪不动声色地又对乾皇欠了欠身,当乾皇甩袖离开,经过宁墨辰身旁时,南宫雪耳尖地听到一句话,也令她脸色巨变。
“你真当寡人不知德妃如今身在何处吗?”
一语即过,乾皇大步离开这冷清的宫里,如今只剩下南宫雪,柯轩以其站在原地神色未变的宁墨辰。
南宫雪眼尖的发现男人背后的双手已经泛起青白。脸上依旧是云打不动的表情。
乾皇的意思是知道德妃的下落,也知道德妃是被宁墨辰从宫中带走?
既然知晓,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南宫雪心中不解,她没记错的话,德妃的娘家好像与乾皇有什么化不开的恩怨,那恩怨又是什么?
当初的德妃说的含糊,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程家到底因何遭难。
宁墨辰似乎也在调查这背后的真相,南宫雪心中忽然冒出丝丝寒意,好像有什么事情越发不受控,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飞快驶去。
不止宁墨辰与乾皇,还有她与这宫中,似乎从此以后也将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