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菡一把推开接生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适合,有用笔在纸上快速地写了一行字:“助产之药,万不可拆!否则孩子会死!”
可接生婆却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根本看不懂上面的话。正要出去喊人,刚刚疼过一阵缓过来的白姨娘道:“你休要吵嚷,苏菡父亲乃是统领御医的医正,我信得过她。你若是耽误了医治,孩子有个万一,我定要告诉老爷!”
接生婆虽然夫人的叮嘱,但夫人也说了要保下孩子。眼看的孩子情况不妙,保不齐就要一尸两命,接生婆怕担责任干脆撂挑子:“姨娘既信得过她,老身便不再这里碍眼!”说着推门出去。
白姨娘目中含泪,凄凄惨惨地望向苏菡:“我与腹中孩儿的性命皆托付与你了。”
苏菡点了点头。她知道白姨娘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识得字,便把要说的话快速地写出来:“我给你用的药水乃是催产之用,比先前会更痛,但可以加快生产速度。你痛的时候,若有大解之感,便用力。切勿喊叫,免得浪费力气。”
郭夫人嫌产房污水,在隔壁的厅里等候着。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
白姨娘难产,她是最乐见其成的。生孩子可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若真为郭家而死,倒也是荣光,到时她自会赏白姨娘一个荣光安葬。若是不死,她也不会留下白姨娘。否则孩子长大了,只认亲娘,不管嫡母那她岂不是白费心机?
以后,等到自己抢了白氏的儿子,丈夫也无法用无后为由纳妾了。
这时接生婆来了,一来就恶人先告状:“夫人,贵府的活我怕是干不了咯。”
郭夫人问她:“怎么了?”
接生婆道:“姨娘生产本就情况危急,那个叫苏菡的丫头还拿出这么长的针去扎姨娘!恐怕姨娘这次要一尸两命咯!”
苏菡的为人,郭夫人道是略知一二。入府半年来,无论给谁治病都是尽心尽力。这次,怎么会那么鲁莽?
难道是自己说要舍大保小,她就直接动手了?
这个蠢丫头!要动手也不能那么做得那么明显啊!
“走,去看看!”
郭夫人刚站起身来,就有丫头急匆匆地来报:“夫人,白姨娘生了,生了!”
郭夫人忙将茶盏一放:“生了个什么?是男是女,还不快说?!”
丫头神色一黯,“是,是位千金。”
女孩!
郭夫人脸色一寒,声音冷冷:“那贱人生的丫头也配叫千金?”
又问:“白氏呢?死了吗?”
丫头摇头:“母女平安,只是白姨娘有些力竭,昏了过去。”
郭夫人难掩失望,叹息了一声:“贱人就是命大。”
转而有对接生婆发火:“你不是说要一尸两命吗?哼,我看分明就是你自己本事不济,正事不干,跑过来说三道四的!还不快滚,本夫人看你就恼火!”
郭夫人骂了一通后,便扬长而去,根本没有想过去要去看一眼孩子。
白姨娘昏睡了不久便幽幽醒转过来。下人都已经撤去,屋里显得冷清了许多。她刚刚出生的孩子躺在她的身侧,正吧唧吧唧地允吸着手指。
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个女孩。盼了那么久的儿子,结果却变成了个不值钱的女孩。白姨娘当时就气昏了过去。此时看到孩子可爱的小脸,想到她今后的命运,忍不住泪凝于睫。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母亲的伤心,那小小的婴孩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孩子一哭,白姨娘愈发心疼,想抱,却一时没力气起身。
这时 苏菡忽然出现,抱起来了孩子,轻轻的拍哄。
白姨娘看到苏菡颇有些意外:“你还没走?”
她自嘲般地笑笑:“我未能一举得男,老爷夫人连面都不露一下。底下的丫鬟婆子们惯会逢高踩低,也就只有你还愿意留下。”
苏菡刷刷地在纸上写了句:“你若是真的生了儿子,只怕现下已成了死人。”
见白姨娘有点不明所以,又继续写道:“夫人只想去母留子。”
白姨娘也非蠢人,看到这句话便也反应过来。她也早知道郭夫人将她视作生育工具,原本她已经认命,能得主母善待,后半生衣食无忧即可。可如果夫人一开始就没想留她,那她若是一举得男,下场必然只有一个死字。
反之,若生的是个女儿,哪怕夫人老爷失望,可接下来却还会希望她能继续生育,毕竟对夫人来说,弄死她,再另外抬个妾未免麻烦。如此一来,她的命暂时可保。
只是,想到自己往后的命运,她不禁悲从心来。
苏菡暂时救了她一命,但是往后的人生这么走,端看她自己了。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最后再提点她一句:“若想活命,抓住老爷的心。”
白姨娘沉吟片刻,最终她抹去了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郭世荣惧内,可是到底还是喜欢年轻新鲜的女子。以往是白姨娘不争,如果她能有些心,把他的心牢牢地抓住,境况或许大不相同。
此时此刻,同样还未入睡的还有襄王府的萧景辰。
从宴会结束起,他的脑子里就一直想着郭家主仆的事。
“寒冰!”
“属下在!”
“你去帮本公子走一趟郭府,查查郭小姐身边的婢女,就是今日随她一道如府,脖间带黑痣的那位。”
“是。”
寒冰领命而去,萧景辰这才舒展了眉头。
从一开始,他对郭清儿就只有感激之情,各种礼遇,甚至亲自入郭府表达谢意。
可是和郭清儿越是接近,越是觉得古怪得很。既有古怪,查清便是。
寒冰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便回来复命。
“禀报世子,属下已查清,郭小姐身旁的那位婢女名唤苏菡,是个哑巴。半年前被郭小姐买回,因为医术精妙,时常给郭府的女眷治病调身。此外还身兼杂役之活,待遇也并不太好。据说半个月前,郭小姐曾将她的卖身契归还,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又不放其离去,反而调到身边听差。”
“做的教授医术的差事。说起来还真有些古怪,郭小姐自称自幼学医,但是据属下所查,她是近日才开始研读医书。学习时不要旁人在场,只让那个叫苏菡的婢女以笔带嘴讲解。那婢女医术仿佛十分了的,昨晚郭府姨娘临产,郭夫人有意去大留小,接生婆子刻意延误,情况险些失控,是那位婢女及时出手,令母女平安。”
“哑巴?”萧景辰眉头一皱,当日在山洞里他昏迷中是听过她的声音。虽然当时因为意识不清,对声音的感知并不灵敏。但她绝对不是个哑巴!
“苏菡为什么哑的,可查到?”
“属下从郭府下人言谈中获知,那苏菡并非先天就哑。她是半个月前突然变哑巴,也就是拿到卖身契的那天哑的。第二天就被提做一等丫鬟,随侍在郭小姐身侧。时间仓促,如果还需要知道更多,请世子再给属下点时间。”
“不必了。”
萧景辰本就心中有数,听到寒冰的回复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一个丫头,怎么无缘无故的变哑?必然是知道什么秘密被主人毒哑了。而这个秘密,十有八九是和自己有关。
想到那个柔弱的姑娘冰天雪地中,救自己于危难。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功劳被占,还被毒哑了嗓子。
他闭上眼睛,依稀间耳畔彷佛还能听到那日她温柔地对他说:“莫怕,我会救你。”
心中忍不住一痛,而怒火随之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