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如虎的死乞白赖,外加身世凄惨的加持下,萧景辰终于勉强同意带他同行。
周如虎会骑马,不过他自来娇生惯养,受不得马背上的颠簸,便要和苏菡共乘一车。还没等他登上车,就被萧景辰提溜着衣襟扔到马上了。
“要么骑马,要么步行!”
周如虎只好委屈巴巴地拿起马鞭,跟在萧景辰的队伍里启程。
去京都,必要过黄河。渡过黄河,需得先过安王萧光寅的藩地。
安王素来与襄王不和。自少年时期就处处针锋相对,及至后来诸王争位,更是差点兵戎相见。这些年来,诸位藩王表面看似和谐,实则也是明争暗斗。
萧景辰自入了安王藩地境内,就令手下的侍卫全部解甲换上了便服,只以普通的行脚商队身份赶路。免得惊动了安王,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天公不做美,接连两日都是阴雨绵绵,行路的速度都大大降低。走了一整天,也才行了几十里路。沿路也没有看到什么村镇,商铺就更是无从谈起。
苏菡打开马车窗子,雨丝儿便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她额前的刘海很快便湿了,黏糊糊地挂在额前。
隔着雨幕,她看到车外的萧景辰穿着蓑衣,正在打马疾行。
“世子!世子!世子!”
苏菡喊了好几声,萧景辰才侧过头,原本俊逸出尘的面容也因为沾染了雨水,多了几分狼狈。
“这会儿雨正大,你莫要开窗免得弄湿了自己!”雨大风疾,他的声音落下也减弱了许多,带着几分飘渺。
苏菡擦了擦下巴上滴落的雨珠,“雨太大,不如先停下来等小些了再赶路!”
萧景辰大声地道:“不行啊,天就要黑了,得抓紧感到罗县,要不然就得露宿荒野!”
苏菡问道:“罗县还有多远?”
萧景辰道:“大概还有十多里,就快了!你赶紧进去,关好窗子,莫要淋雨!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赶路,你无需担心。”
这时候,周如虎打马靠近,大声地嚷道:“不行了,不行了!再淋下去我非要病倒了,老表,不如咱俩一起坐车里去?”
他早就想躲车里去了,可是心里也清楚,萧景辰不会同意他和苏菡共处一室,便聪明的喊上了萧景辰。
萧景辰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一记鞭子重重的打在周如虎坐下的马臀上。马儿吃痛,高嘶一声,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而周如虎“啊——”拖长的声音远远的消失在雨幕中。
苏菡对萧景辰道:“马车里还宽敞的很,多挤两个人不碍事。”
特殊情况下,苏菡早就将男女之防抛之脑后。
萧景辰却不那么认为:“你即将入京,贵族之中最重名节,留人口实对你不好。周如虎那家伙又是个嘴上没门的人,你须得多加堤防。”
若是在襄城,有萧景辰在无人敢都说什么。可是去了京都,情况大不一样,他不能让她的名声有丝毫影响。
不等苏菡再说,他已经抬起鞭子,唰的一声挥过去,将马车的车窗给推上关严实了。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雨才停了下来。
萧景辰一声令下:“停!”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里,苏菡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到了罗县了吗?”
入目所见是一片荒芜的农田,农田后藏着几片低矮的农舍。
苏菡轻轻地吁了口气:“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有农舍就有借住的地方了。”
周如虎驾马过来,催促道:“前头都是村子了,一口气进村多好,为何这个时候要停下了?这里泥泞,也不是能休息的地方。”
萧景辰没有理会周如虎,招来了手下一个护卫,吩咐道:“去前方看看村子勘察看看。”
周如虎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说老表啊,你上过一次战场就落下了疑心病吧?如今可是太平年间,又在大周境内,用得着特意派人勘察吗?就算村里有土匪,那乌合之众还能打得过你们这些正规军?”
“仔细些总没错。”萧景辰目视前方,神情有些凝重。
苏菡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萧景辰道:“此时正值饭点,正常的村子应该会有炊烟出来。可是那边至少二三十户农舍,却没有一户炊烟。”
周如虎笑说:“我还当时什么呢!不就是没有炊烟吗?搞不好人家早吃过了,又或者是这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晚食,还没开始生火做饭哩。”
萧景辰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临近傍晚户户生火做饭,乃是千百年来祖宗留下的习惯。此间又非荒蛮之地,作息不会有大的差异。”
苏菡闻言有看了看四周,也发现了不对劲来:“确实有问题!不光是没有炊烟,你们看那里的田地,没有农作物!”
罗县一带主要种植小麦,正常情况下,到了下月中旬便该是小麦的成熟期。田间地头都应该是生长茂生的小麦才对。
可现在,放眼看去,田间地头都是光秃的,非但没有农作物,甚至连田地里都是一片狼藉,根本没有耕耘的痕迹。
倒是赶车的陆阿三因过去是庄稼人,看出了点名堂,道:“难道罗县遇到什么灾了?那地里的模样好像是被水淹过的样子。瞧,田地都被冲平了!”
苏菡微微吃惊,忙问萧景辰:“你可听说罗县有什么灾情?”
萧景辰摇头:“并未听闻。”
他脸色沉重:“此处靠近黄河,过去几年时常受道水患侵扰。可是近几年,陛下大力治理黄河,国库为此年年拨款,成效颇好,黄河水患再未有过。难道今年……可若真有水患,那便是大事,必会上达朝廷,广而告之,我不可能不知道。”
正说着派去打探的人回来了。
“禀报世子,前方村子已无人居住。且看情形似乎刚刚遭大水淹过,屋舍内外,皆是一片狼藉!”
果然!
“走,去看看!”
村道本就不好走,此时又因雨水和河水的双重冲刷下,道路泥泞。马车行了一半陷入了泥里,推了半天才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