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妃服用了郑子澄开的丹药后，立刻觉得精神大振，浑身舒坦。这些苏菡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郑子澄此后还来过几次。
每一次都是过来请个平安脉，然后就走了。不过每次走之前都会去将太妃的小厨房转转，说是查看下蒋太妃的膳食情况。
作为医正，郑子澄关心蒋太妃的身体和膳食，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就连蒋太妃都没在意，甚至在苏菡跟前也没怎么提。
如今想来方才觉得郑子澄种种举止十分奇怪。
隆安帝怕蒋太妃病重无人看护之事传出去有损皇家脸面，当即派了郑子澄来给蒋太妃看诊，这说得过去。
但是后来，蒋太妃的情况趋于稳定。即便有些头疼脑热的，自有苏菡之类的太医来看诊，根本不必要劳动郑子澄。隆安帝也不可能如此体贴入微，将蒋太妃挂在心上。
所以，郑子澄应该不是受隆安帝的指派，至少后面几次不是。他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去关心一个对自己没有太大好处的深宫太妃。
他来的目的，肯定是下药。根据苏菡昨晚上对丹药的检验接过来看，那些丹药需要长期服用，才能形成依赖性，甚至于后面导致药量过量而死。
至于为什么会把魔手伸到太妃的头上，其实也不难理解。
苏菡那天在郑家发现的被郑子澄当作实验品的老人，这些老人应该都是他从偏远的地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过来的。也是因为如此，即便家属报官，也不会有引起官府重视。
如此虽然安全，可还有一个问题。
郑子澄炼药最终的目的是给隆安帝服用。但隆安帝那是在极富之地长大，身体状态极好。而那些乡野的老人则不同，他们的身体状况很差。常年的劳作，让身体消耗的很严重，再加上一些老年疾病，用他们来施药，其实并不客观。
换位思考，如是苏菡，她可能更倾向于去用蒋太妃这样，过去体质一直保养的极好的老人。也可以从中观察，服下丹药之后，对她的身体维护得如何。
只是郑子澄忘记了，蒋太妃早些年身体是不错，可是最近几年其实已经消耗严重，贸然使用山丝苗那样的毒物，副作用就很快显示出来。
又或者，郑子澄根本不在意蒋太妃是否会死。只是想试试，在加大剂量后，蒋太妃能撑多久。
总之，不论是何种原因，郑子澄如此行径都与杀人无异！
隆安帝大概不太喜欢宫里有丧事，蒋太妃的丧礼虽然隆重但是基本都是走走过场，用尽量短的时间出殡、下葬。到底只是嫔妃，与隆安帝也没有血缘上的关系，皇室不需要披麻戴孝，更不用守丧。葬礼一结束，宫里的一切就恢复如初。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太妃在天有灵，知道害她的人是郑子澄。在葬礼结束的那一天，郑府忽然走水。
首先烧起来的是后罩房，彼时又是半夜三更，等到府里的人反应过来后，整个后罩房都已经烧的得不多了，火势已经蔓延到郑府的内宅。连郑兰香都被烟气给惊到了，穿着贴身的睡衣，外裳都来不及披一件就很没有形象的跑出来。
好在郑府的奴仆多，合力抢救之下，在天刚亮的时候终于把火给扑灭了。
据说，郑子澄站在后罩房的废墟前发了好大一通火。当场就发卖了好几位奴仆。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在背后指责郑子澄脾气太大，不过就是后罩房几间房子烧毁了，既没有烧到主宅，又没有人员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就是事后花点钱把房子造起来就是了，对于郑家来说不过几个小钱，算得了什么？
却不知道，在郑子澄心里，宁可烧死几个仆人，烧毁几间主宅，也比后罩房化为一摊废墟的好！
在别的府里，后罩房只是仆从居住，或者堆放杂物的地方。而在郑府，那是郑子澄多年经营的心血，有他的炼丹炉、他的试药老人。顶顶重要的是，还有上千颗他好不容易炼出来的丹药，他为了怕旁人知晓，炼制好的丹药全部放在炼丹房的隔壁存储。
而今，全部付之一炬！
炉子固然能重造，丹药也固然能重新炼制。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每一炉子丹药需要费时半月方才能出几十颗。
隆安帝如今一天需要服用两颗药，他身上也仅仅只有幸存的两颗了。吃完这两颗，隆安帝若是再发病，他就无能为力了！那时，只能看着隆安帝痛苦而死。而在那之前，隆安帝或许就会因为他拿不出药，而发怒下令郑家全家抄斩。
以郑子澄对他隆安帝的了解，知道他绝对能做得出来。
当年隆安帝对苏茂之那么的欣赏重用，可让他死的时候，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何况，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远比先圣贤太子之死更加严重！
郑兰香见父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懂事地劝慰：“父亲，您莫要忧心了。几间房子而已，大不了再造起来也就是了。反正我们家又不是没钱……”
她话还没有话完，郑子澄忽然抬手一个巴掌打过去，声音因为恼怒而变得有些陌生：“你懂个屁！滚！”
郑兰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顿时被吓懵了。懵过之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郑子澄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去关心女儿的情绪，摔袖离去。
一下了早朝，隆安帝照例唤来了郑子澄：
“郑卿，朕听闻你府上昨夜走水，府内家眷可还好？”
郑子澄硬着头皮道：“都还好。”
隆安帝在问话之前，显然把情况都摸清了，安慰道：“只要家眷无碍就好。房子嘛……”
他笑了笑，十分慷慨地道：“朕出钱替你造就是，不光后罩房，借着这次机会将你郑府的装潢都翻新！”
郑子澄忙道：“不不不，不敢劳烦陛下破费，臣自己修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