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问罢之后,嘀咕道:“旁的都好,只是家在襄城,离此有些远了。就是不知道他家中父母可愿意让他留在罗县。”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菡再也忍不住,问道:“怎么,你真看上他了?”
柳叶儿抿唇一笑,面颊上浮现出了一抹娇羞的神色。只是现在才羞,是不是有些晚了点?
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儿,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是定亲之后,看一眼未来夫婿,都羞得不行。更别说自己主动去挑选夫婿。
不过这柳叶儿平常不守在闺阁里,只爱下乡村给乡野里的贫穷民众治病送药。性格直率,没有太多的礼教束缚。
苏菡挺喜欢她如此直率的性格,觉得某些方面和自己有些相似,想了想道:“寻常男儿不到弱冠就会成家,你可知道周公子为何迟迟不婚?”
柳叶儿想了想,道:“莫非未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子?”
苏菡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柳叶儿于感情之道上实在过于单纯。
可也是如此,她才不希望看到柳叶儿痴心错付。想着还是把话说开,免得真付出真情了,才知道对方是个浪子,那时再想抽身就不容易了。
“周公子他……他有个不是很好的爱好……”尽管苏菡已经决定吐露一切,可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
柳叶儿问:“是何爱好?”
苏菡道:“就是,就是他喜欢女子……”
柳叶儿笑了起来:“男儿不喜欢女子,难道还喜欢同性?”
苏菡尴尬不已,一咬牙道:“他喜欢青楼女子!”
柳叶儿笑容一滞。
周如虎的事情,随便在襄城哪里打听打听便都能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也不应该瞒着。
柳叶儿若真心喜欢周如虎,自然有权知道他的过往。毕竟婚姻非儿戏,那是一辈子的幸福啊。
柳叶儿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了句:“多谢你了。”
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果然,女儿家都在意这些的。
就在苏菡为自己才散一段姻缘而感觉有些对不住周如虎时,柳叶儿忽然又问道:“苏小姐,你觉得男人真的有可能浪子回头吗?”
苏菡思忖之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柳叶儿到底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内就看上了周如虎,且连他是浪子也不在乎,竟然还奢望他回头。明明从头到尾,他们之间连话都没说上过两句。
但是对于苏菡而言,接下来如何,只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她就不好再过多干预了。
去罗县县城的路很不好走,一路颠簸。好在没有再下雨,总算赶在子时前到了县衙门前。
柳知县听说是女儿回来了,急匆匆地迎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叫你莫去你非要去!女儿家家的成天在外头跑像个什么样!”
县衙的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厅里幽幽的灯光映过来一点昏光。因此柳知县走近后,才看清了柳叶儿身后的众人。
“你们是何人?”
柳知县年纪倒不大,今年正好三十八岁。人看起来却十分显老,两鬓斑白,眼角眉梢尽是沟壑。他身上穿着知县的七品官府,洗得已有些褪色。
萧景辰打量了柳知县一眼,拱手一礼,“见过知县大人,小人乃是路过此间的商人……”
不等他说完,柳知县身后的师爷打断了他的话:“商人?可有考过功名?”
萧景辰摇了摇头。他虽然叶饱读诗书,但还没有考过功名,也没有必要考。
那师爷道:“既然无功名在身,便是普通的商人,见到知县大人为何不跪下行礼?”
周如虎在萧景辰身后,闻言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苏菡倒是忍住了笑,只是心里挺期待萧景辰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他此刻不便表面身份,但到底贵为王世子,万没有向下官行礼的道理。便是刚才的拱手礼都算是极给面子的了。
就在这时,柳叶儿开口了:“爹爹,这位萧公子答应给咱们罗县资助十万斤粮米!”
柳知县闻言大喜过望,“当真?当真!”
萧景辰点了点头:“自然为真。”
“快快快,且进去细谈!来人,给诸位贵客看茶!”柳知县实在是太高兴了,什么官家、商贾的区别都顾不得了,亲热的执了萧景辰的手,引着他进厅内入座。
罗县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县衙内也十分破旧。桌椅上的红漆都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周如虎落坐后怎么都觉得别扭。
很快,衙役端上了茶叶。周如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只觉得茶味涩的很,毫无甘甜。最主要的是,全是茶沫子,喝一口要“呸呸呸”吐好久都觉得口里不干净。
柳叶儿略显歉意地道:“实在抱歉,没有什么好茶招待。”
周如虎向来挑剔,一口茶没喝爽,本还想埋怨,可一对上柳叶儿盈盈的眸光,将将要吐出的话顿时打了个转儿:“无妨无妨!我们赶路辛苦,能得一杯薄茶已算难得。”
说着为表示自己不嫌弃,又端起粗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很涩,茶沫子黏在嘴里也不再好意思吐出来,干脆一股脑儿都吞咽下肚。
柳叶儿笑了笑,忽地又想起了苏菡在马车上说的话。暗道一句:可惜了。
柳县令寒暄了几句后,就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萧公子,方才小女说您要捐出十万斤米粮?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知粮从何处而来?又何时能到?”
萧景辰看了看柳知县身后的师爷和衙役,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的意思柳知县自然是懂的,他挥退了师爷和衙役。
萧景辰也让手下的人退下,本来也想让周如虎离开下,但是周如虎很不识得眼色。萧景辰也就随他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苏菡和柳叶儿在场,不过都不算外人,用不着清的那么干净。
他问柳知县:“知县大人,我听柳小姐说,阳城治下大部分地区遭遇黄河水患。损失严重,灾民流离失所,无粮裹腹。但据我所知,朝廷年年都会拨款用于堤坝加固和水患治理。今年怎会决堤?既已成灾,为何阳城迟迟不肯放粮,难道要坐看治下百姓白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