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菡道：“我早晚还是要替我父亲平反。只是现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我只能什么都不表露。”
哪怕帝王再如何可怕，哪怕他拥有生杀予夺之权，终有一日，她都要他亲自给父亲道歉！
“你知道最让我觉得他可怕的是什么吗？”苏菡冷笑一声：“他在提及我父亲的时候，那种的云淡风轻的语气真让人觉得恶心。他甚至一直在夸赞着我父亲！明明人是因他而死啊，明明我们苏家满门因他而倒！”
若不是因为雷霆一怒，若不是他一旨令下，她的父亲、母亲、祖母，还有年幼的弟弟如今依然安在！
萧景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生杀予夺惯了，也就麻木了。苏大人之事，我已在为你暗中查访，若是找到实证定然能为苏大人平反。不过此时当徐徐图之，切不可急躁。”
苏菡道：“我自然知道，不会乱来。你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
萧景辰道：“接下来你只需等着，要不了几天，必有圣旨下达。你今日表现的不错，我那位皇伯伯暂时不会对你动杀机。既无杀机，且又指望你能研究出牛痘疫苗，自然要封赏，以安你的心。”
果然，第二天皇帝的圣旨便传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造曰：苏氏之女，慧质兰心、博学广闻，更兼妙手之术。不顾危险，深入疫地，解百姓之危，护大周之安。千百年来，天花肆虐，视人命如草芥。幸有苏氏女，医术超群，令天花不得肆虐。念其功劳，特封其为嘉禾亭主，赏黄金千两。另赐太医院行走。”
本朝未婚女子的封号从亭主到公主皆有。公主为一品，郡主二品，县主三品，亭主最次仅仅只有五品。
一般公主、郡主只封给皇室之女。县主、亭主则没有太多讲究，有时些高官立功之后，皇室也会顺带地给其女一个县主或者亭主的尊号。基本都是锦上添花的荣耀，并无其他作用。
萧景辰之前和苏菡分析过，预计以苏菡开创了天花疫苗之功，至少可以封个县主。但是皇帝却只给了个亭主，明显低于心里预期。
但怪就怪于苏菡的这个封号。一般亭主、县主的封号都是拟一个吉祥的词为封号。比如平安、如意之类的。
但是给苏菡的这个“嘉禾”却是地名，位于南方嘉州的一个乡。虽然一个乡很小，但那却代表了正正经经的封地啊！绝对不是一个空头封号能比得上的。
通常也只有郡主和公主才有封地，县主和亭主却很少有封地。
隆安帝如此行为，简直可以算是隆恩浩大。
“恭喜了，嘉禾亭主。”
而最让苏菡高兴的是最后那句：太医院行走。
这也意味着她可以随意出入太医院，可以去父亲生前工作过的地方。除此之外，太医院里也有各种外界接触不到的病例，十分适合做学术研究。
想到这里，她不禁都有些激动起来。
而在萧景辰看来，苏菡获封亭主，也就意味着她恢复了贵族身份。他与她之间的差距也跨进了一大步。
为了庆祝苏菡成为嘉禾亭主，萧景辰原还准备设宴为她庆祝一番。
苏菡道：“不必铺张，我请你去吃白杨街上的吴记馄饨铺。”
萧景辰应了声好：“你刚刚得了千两黄金的赏赐，是得好好请吃一顿了。”
白杨街上的吴记馄饨铺已经开了几十年了。铺子不大，仅有一间铺面，有时候客人多坐不下，老板就在门口的空地上再摆几张木桌。
苏菡和萧景去的时候，刚好是赶上饭点，馄饨铺生意最好的时候。里间早已没了位置，就连门口临时设的座席也是等了一阵子才有两个空位。
吴记馄饨是专卖馄饨，大馄饨、小馄饨，各种口味都有。
苏菡点了两碗鲜肉馅的小混沌，又从隔壁的肉夹馍摊上要了两个肉夹馍和一大碗的凉皮。
“京都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容性强，就比如这条街上，你能吃到西北的肉夹馍和凉皮，也能吃到中原的馄饨。此外，还有倭国的鱼生，朝鲜的冷面，蒙古的牛羊肉等等。”
苏菡以前胃口小，每次只食一碗馄饨就够了。父亲的胃口大，要再加一碗凉皮和一个肉夹馍才够。
后来，苏菡在琉璃岛上经常食不果腹，那时候她最想念的就是这里的小馄饨和肉夹馍。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终于能像父亲当年那样，大口咬着馍嚼着肉，再喝一口浮着猪油的馄饨汤，间中还吃了几筷子酸辣爽口的凉皮。
等到一整个肉夹馍和一碗小馄饨都吃下肚时，那种饱腹带来的舒适感一直从胃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
“吃饱的感觉真好！”她摸了摸肚子，满意地道。
萧景辰忍不住道：“你可真是能吃！”
大周女子都以瘦为美，以轻食为风尚。苏菡这样的食量已经可以和萧景辰这样的男人看齐了。
苏菡斜了他一眼，然后大方地从荷包里掏出了钱拍在饭桌上：“瞧见没？我请客，不花你的钱！”
萧景辰噗嗤地笑了：“瞧把你能的！是，亭主大人如今可是有封地的人了，这辈子都吃喝不愁！”
吃完一顿市井美食，苏菡结完了帐，闲来无事便和萧景辰一起闲逛起来。
大周是万国来朝的强国，街市上也时常有外国人售卖新奇的玩意。因此，哪怕不买什么东西，四下逛逛看看都是十分有趣的事。
苏菡对于那些外国的小东西不感兴趣，倒是对这里的医馆来了兴趣。
人食五谷杂粮，不论富贵贫穷都会生病，而医馆自是必不可少。
京都的医馆很多，有专门针对普通民众，隐藏于巷道的小医馆。也有位于闹市之中，占据一方宝地，专门接诊富裕阶层的大型医馆。
苏菡回京都没几天，便听说京都两年前新开了一家名叫“济世堂”的大医馆。坐落于皇亲街与白丁街的交汇处，足足占据了五层楼、五间门面的面积。
听闻那济世堂里光是药房就占了整整一层楼的位置。每日坐诊的医生不下二十位，且都是行医经验超过十年，颇有些名望的大夫在挂牌坐诊。
当然，诊金也是比一般的小医馆贵上几倍。民间百姓称其为“贵族医馆”，只有贵族和富商才进得起。
然而今日，那济世堂前却围了不少的百姓，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菡和萧景辰挤过重重的人墙，到了最里面才看清济世堂前，一个妇女在嚎啕大哭要往济世堂里头冲，一边哭一边喊着：“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