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辰点了点头，仿佛十分满意：“自当如此。对了，苏大夫发明出一种防疫之法，只要把天花患者皮肤上的痘痂粉吹进鼻孔里，可以起到预防作用。郭知县可要一试？”
郭世荣心中警铃大作，忙道：“世子莫要开玩笑，从来没听说过天花还可预防的。天花患者皮肤上的……痘咖？一碰可不就要传染了？”
萧景辰挑眉微笑：“这个是自愿的，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在场各位也都听到了，免得到时候说我们有预防方法也不告诉郭知县。”
说完便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家将高盛急忙追上：“世子，您不能去啊！王爷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大怒！”
可是萧景辰却不理会他，高盛只能急忙派人去王府汇报。显然，来不及了。
郭世荣畏畏缩缩地跟着队伍前进，走着走着便看到了队伍里的苏菡，顿时又气又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这个贱人跑去世子面前告状，清儿怎会被拆穿？如果世子还与他交好，今日他绝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早知道这个丫头包藏祸心，当初就该早早灭口。也怪清儿太心慈手软了！
苏菡正骑着马和老大夫聊着医术上的事情，忽觉背后如芒在刺。
她一回头，便看到了郭世荣。虽然他在第一时间就收回了目光，但是苏菡还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狠毒与愤恨。
苏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爷……不对，苏菡现在已非郭府下人，还是应该称呼你为郭知县好。恭喜知县大人升……不对，是降官。”
郭世荣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因这一句话差点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偏偏他还不能直接发飙，只语带讽刺地道：“苏姑娘，你虽已是自由自身。但是一日为奴，终身都带着我们郭家的烙印。你最好还是低调些，不要太过得意。”
在郭家时候，身份所限，苏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受了委屈、受了伤害，也只能忍着。
可现在，情况大大不同了，苏菡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
“郭知县，你还是好好顾着自己吧。此去危机重重，希望你能全身而退。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郭家就此没落。估计也就没什么人记得还有我这个奴婢。”
如果是四年前的名门闺秀，苏菡必不会这样伶牙俐齿。但是经历种种磨难，见识过底层的黑暗，也知道什么样的话最为诛心。
先前和苏菡讨论医术的老大夫人称卢大夫，他早已看出郭世荣和苏菡之间好像有什么矛盾。只是堂堂男子，却与小姑娘龃龉，实在太没有样子了。
卢大夫撸着花白的山羊须，刻意提醒道：“郭知县，苏大夫治疗天花颇有心得，您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人，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不是？”
郭世荣气恼之余哪里听得懂好赖话，冷哼一声，打马离去。
卢大夫摇头叹息：“如此之人，实在不适合做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苏菡笑笑：“卢老，休要因他扰了心情。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没错没错。苏大夫，你方才说，牛痘和天花很相似？人可以用牛痘来预防天花？”
“是的。我曾听那位远游的海外师傅说过，远在西方大陆上有个国家也曾为天花所困扰。后来发现，牛场里的挤奶女工在挤奶的过程中被患了牛痘的牛感染手臂。感染之后，便不会再被天花传染。于是他们便利用给人接种牛痘，来预防天花……”
在现代社会学到的知识和历史，苏菡略作改编将给卢大夫听。
刚才她也看出来了，这卢大夫乃是襄城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得到他的支持也就相当于得到了襄城大半医馆大夫的支持。
而她想要将现代那一套对付天花的方法搬到这里，并且永久的消灭天花，光靠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她需要卢大夫的支持和协助。
从襄城到下湾不过三十里，但因中间隔着大山，物资运送不便。只能绕山而行，到了天刚刚放亮之时才到了下湾境内。
此时没有山林阻挡，队伍加快了速度，大约又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最先爆发出天花疫情的上水村。
远远地便看到黑烟滚滚，难闻的焦糊气味直冲鼻腔。
村子，已经不必再入了。因为整个村子都已经化成了焦土废墟，余烟袅袅腾空，无声地诉说这里发生的惨事。
一小队士兵正围站在村子外，默默地注视着。苍凉而悲愤的氛围蔓延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这一小队士兵是襄王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排出来救援，并于昨晚便到达此处。
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来晚一步。
上水村所有的村民已全部死亡，大部分都是患病而死，也有小部分皮肤未见天花痕迹，应该是死于其他外在因素。
为防止疫情扩散，官兵们检查完情况后，便立刻放火焚村。
萧景辰所带领的人马在看到上水村全村被灭，甚至现在连村子都必须全部焚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就在不久前，整个村子还是人口超过三百人的大村啊！就这样，一朝全毁，不留痕迹。
萧景辰默了一默，忽然跳下马背，急步跑到刘贵全的囚车前，扬手便是一顿狠抽：
“你看到了吗？都死绝了！这些统统都是拜你所赐！”
刘贵全原本还在装疯卖傻地嗷嗷乱叫，被打的狠了才嚷叫起来：“是天花夺了他们的命，与我何干？若非我及时封村，襄城能保得住？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贵人哪里知道我们底层官员的苦……啊啊啊……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郭大人，郭世荣你救救我啊！是你说的，天花不能蔓延，不然咱们的官位都不能保……是你说的贱民死就死了，哪有官位重要？！”
萧景辰收了鞭子，高喝一声：“郭世荣！”
郭世荣嘚嘚地小跑过来，面向萧景辰行了礼后，一手悄悄地背在后面，“世子，刘贵全已然疯癫，疯子的话又岂能相信？”
萧景辰扬鞭指着刘贵全：“说！到底是不是郭世荣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