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妃道:“又是从苏菡那里学来的吧?她又没生过孩子,说得也不一定对。老话说,女孩子走得晚了有福气,走路早是受苦的命!咱们永悦是王府的千金,走那么早做什么?趁着小时候多抱抱才显得金贵!”
萧景辰懒得和襄王妃去争执这个,只道:“苏菡是大夫,您还别总不信,老一套的就未必对——对了母亲,您不是去我舅舅那里了吗?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起这个襄王妃也没有心思管孩子了,孩子交给寒冰抱出去玩,问萧景辰:“辰儿,这几日你可有你父亲的消息?”
萧景辰问:“怎么?”
襄王妃忧心忡忡地道:“我自到了京都后,每隔七日就写封信回去给你父亲。你父亲收到后第一时间就给我回信。也就是每隔七八日的样子,总能收倒回信。但是最近已经连续半个月未收到你父亲的信了,起初我以为他公务繁忙忘记了,可是催了几次,依然无果。今日我去国公府,你舅父也提了句,上次给你父亲的去信也不见回,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珞儿的事有所见怪。我这才有些慌了,辰儿,你父亲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襄王夫妇俩感情甚笃,若不是襄王妃忧心儿子的终身大事,轻易是不会离开襄王的。即便现在人在京都,可是依然鸿雁传书,从不中断。
原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萧景辰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父亲虽然公务繁忙,但是对母亲的来信绝对不会置之不理。而且他对徐国公向来重视,又怎会因为徐珞就生出嫌隙?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为一点事情就乱了大局的人。
“母亲,我半月之前派人去了襄城,按照时日来算,应该也快回来了。”
“噢?你已经派人回了襄城?怎么突然派人回去?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天苏菡发现了郑子澄丹药的问题,推测出隆安帝身体状况已经外强中干。事关重大,萧景辰不敢随便用驿站传信,遂派了两个心腹下属将消息带回去给襄王,好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即将出现的乱局。
正在母子俩谈论此事的时候,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冲进王府,脸色凝重,迎面遇到了抱孩子的寒冰,把永悦都给吓哭了。
寒冰一边哄孩子一边埋怨道:“寒林,你怎么回事,看把小姐都吓哭了!”
寒林沉着脸问了句:“世子可在府内?”
“在前厅。对了,你不是被世子派去襄城了吗?这么快回……”不等寒冰问完,寒林已经疾步离去。
一见到萧景辰和襄王妃,寒林噗通一跪,忍不住红了眼眶:“世子,王妃,大事不好了!”
襄王妃的心突突地跳着,“怎么了?王爷可好?”
一股强烈的不安在萧景辰的心头蔓延,他端了杯茶,淡淡地吐了一个字:“说。”
“王爷,王爷遇害了!”
“砰!”茶盏从手中滑落,跌落在萧景辰脚边碎了一地。
萧景辰猛地站起来,两步上前揪起寒林的衣襟,将他提起来:“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莫非是遇刺了?可是伤到了?如今人怎么样了?”
他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是听错了,不是遇害,而是遇刺。说不定就是一些轻伤而已。
可是寒林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萧景辰的希望。
“王爷遇害了!属下无能,未能救出王爷……寒风也在打斗中为了救属下,被杀了!”
萧景辰的手松开了,寒林瘫软在地,一边痛哭一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萧景辰默默地听着,一字不漏地听着,彷佛能透过寒林的讲述看见当时的惨烈情况,又彷佛有些恍惚,好似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父亲还一如往常,或是笑着和他说着话,或是神情严肃地批评他犯下的错误。
当日,萧景辰察觉出隆安帝的身体状况有异,兹事体大,第一时间就派了寒林和寒风快马加鞭赶往襄城向襄王报信。
寒林和寒风到襄城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整个襄城都被封锁了,守城的军官都是陌生的面孔。
寒林和寒风本就出生军旅,跟了萧景辰后,更是没少在军中厮混,襄王手下的小军官基本都见过。城池这样重要的地方,不可能启用完全陌生的守卫军官。更可况,除非发生重大事件,轻易不会封城,避免影响百姓出行和城中的商业。
意识到不太对劲,寒林和寒风没有直接亮出襄王府的腰牌要求进城。而是趁着换岗的时候,偷了守卫军的衣服偷偷混了进去。
一入了城,他们就立马赶去襄王府。
襄王府大门被重兵把守着,那些卫兵也不是寒林和寒风熟识的王府常备守卫军。
如此一来,越发若让两人怀疑。他们一直在大门外收到了深夜,才悄悄地潜入王府。
王府内,襄王被困在寝殿内,腹部好像受了重伤,躺在床上。而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总管太监服,脸上无须的人,用尖细的声音道:“王爷,您何必再 抗拒呢?陛下说了,只要您交出手中兵权,依然还能做个富贵王爷。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要自讨苦吃,和陛下作对?”
襄王虽然因为重伤,不能起身,可是态度依然强势,他冷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王说话?”
来的其实并不是正经的官员,而是隆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英。
李英是隆安帝登基后才跟在他身边的,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十分受隆安帝重用。经常外派出去,执行任务。
李英冷笑一声:“下官虽然不如王爷您尊贵,可也是天子钦差,替天子问话。”
襄王道:“既如何,你帮本王问问陛下,这些年来,本王哪里对不起他,即便有一些兵权,可也没有丁点逾越之举。他不念兄弟之情也就罢了,可君要臣死,也总得给个理由!”
李英翘着兰花指,抚了抚下巴:“陛下为何恨您,王爷您当真不知道?”
“陛下恨本王?”襄王挣扎着坐起,冷笑连连:“昔日是谁言之凿凿保证会做个明君,会善待兄弟,求本王扶他上位?又是谁口口声声说今生为兄弟,永世不相弃?”
他心绪起伏之下,牵动着腹部的伤口裂开,雪白的绷带渗出了殷弘的血来。
“本王待他赤诚,从无二心,为何最终还是换得他的猜疑?想要兵权,大可直言,何必要搞这一套突袭?莫非忘了,当日是他主要让本王囤兵对抗西戎!本王兢兢业业多年,最后却换得他恨我?到底恨从何来!”
李英轻蔑地笑笑:“王爷,您当真不知道陛下为何恨你?”
襄王一字一顿地问:“不知!”
李英道:“详细的,本官也不甚清楚,只是服侍陛下多年,大概猜到应当和圣贤太子有关。”
襄王蹙眉:“太子?”
李英道:“王爷应该知晓,太子殿下乃是陛下最大的忌讳,与此有牵连的,哪怕只是丁点关系,陛下都不会放过。”他顿了顿,语气一正:“即便是手足兄弟,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他的耳垂微微一动,凌厉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窗口:“谁?”
说话的同时,他大手一挥,袖中飞出三把飞刀射向窗口。
“小心!”寒风急呼一声,推开寒林,又抽剑咣咣咣,挡下了两把飞刀,唯漏了一把,擦着自己的胳膊而过,溅出一道血花。
襄王伤得很重,无法下床,只听得外头的打斗以及侍卫的呼喝声。
他心中很着急,急于想知道来得到底是谁。被软禁在此多日,他虽也忧心,但却从来无惧。而此时,他怕了。他害怕来的是萧景辰,唯一的儿子。
整个王府都被李英这个阉人给控制了,若是辰儿真来了,那无意于自投罗网!
可转念再一想,即便他现在没来,可他人在京都,就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照样也是危机重重。
襄王萧光裕后悔了,前所未有的后悔。他后悔当初错信了那个无情无义之人,后悔扶持他上位,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要那么清高,旁人都想当皇帝,唯独自己只想做个护国安民的将军王?到如今,却是连自己的家都护不住!
此时,外面的打斗声依稀小了。似乎是人跑了,他听到了李英在外道了一句:“追!”
襄王的心都要悬起来了,默默地祈祷莫要被追上。
外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襄王一直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咔哒”一声,接着寝殿侧面的墙壁打开,闪出了两个负伤的人。
能打开襄王寝殿石门的人,除了襄王、襄王妃、萧景辰之外,就只有个别几个心腹。
果然,来的是寒风和寒林,跟了萧景辰世十多年的侍卫。他们两个此时很狼狈,特别是寒风,浑身都是血,也不知道中了几刀,被寒林搀扶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