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柳知县去阳城,柳叶儿也跟去了,本想着采购些药材。哪知却不小心冲撞到了微服出来的萧靖。
那萧靖虽然是安王的庶子,但因为是长子,又素来能装乖卖巧,极讨安王欢心。在藩地内,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他一眼就看上了柳叶儿,当时就提过要纳柳叶儿为妾。
柳叶儿不肯,柳知县自然也不会强迫女儿。只是碍于萧靖是上司,又是藩王之子,不敢公然违抗,只推脱说柳叶儿已许了人家。
萧靖嚣张地道:“许了亲又如何?退了就是了,本官又不嫌弃她名声不好。你们也休要拿此为借口,只要她未出嫁,本官势必要娶了她去!”
当日萧靖就放出话来,从阳城到罗县,众所周知这柳叶儿是萧大人看中的女人。
别说说了亲的事是柳家父女捏造出来的,便是真的,也畏惧萧靖的势力,不敢求娶。
父亲还在官场,柳叶儿也不敢一走了知。正焦急之际,正好遇到了周如虎。
其实柳叶儿最初看中的是萧景辰,可是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看出萧景辰是个精明极有主见的人,不大可能那么轻易就和自己论亲。何况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普通乡民的眼神并无二至。
而周如虎就不同了。他为人大大咧咧,且看自己时,似乎又那么点意思。因此,她便在马车里向苏菡打听了周如虎的情况。
待听到周如虎是个惯于眠花宿柳的人时,她也打过退堂鼓。
但是昨晚和周如虎一番交谈后,她发现周如虎身上和自己有许多的契合点。比如,不愿意被礼教束缚。比如,都对医术感兴趣。
于是她心一横,便大胆地和周如虎论亲。
正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归层纱。
当柳叶儿扯下了羞涩的那层薄纱时,周如虎瞬间就沦陷了。
他以为柳叶儿对自己一见钟情,才如此大胆地私定终身。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层原委,顿时有些失落:“所以,你并非真心喜欢我?只是因为罗县内找不到敢娶你的人?”
柳叶儿忙道:“也不是不喜欢,我……我觉得你挺好,适合托付终身,所以……”
周如虎自嘲地笑笑:“所以,你也是被逼无奈。”
柳叶儿想解释,可是她发现根本找不到适合的话来解释,本来此事也是她理亏。只是看周如虎伤心的摸样,她心里也十分难受,垂下了头,低低地道了句:“对不起。”
周如虎这回是真恼了,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苏菡走过来,拍了拍柳叶儿的手道:“柳知县不在,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与我们一道去封城吧。”
虽然柳叶儿一开没有开诚布公地道明难处,可是她确实没有恶念,论起来也是受害者。最最可恶的还是那个萧靖!把地方搞得民不聊生,居然还要逼人为妾!
罗县去封城要走一个白天的路程。
一整天,周如虎都没再和柳叶儿说一句话。连中途休息的时候,柳叶儿给周如虎送干粮吃,他都没接。
往日十分呱噪的一个人,突然就不怎么说话了,倒让人十分不习惯。
不同于罗县周围因为经历过水患,十分狼藉。
封城境内的村庄明显要好许多。但是周围封锁严密,关卡重重,将灾民远远地挡在封城辖区之外。此外,其他几个周边的城池也全部封锁。
萧景辰一行人也是因为事先有了柳知县给予的令牌,才能以县丞入城办差的身份入封城。
好在守城的卫兵并不识得罗县县丞,看了令牌之后便直接放行。
因为入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安王不再接待下级官员。萧景辰便先递上了帖子,以罗县县丞的身份去求见安王。
为了能将帖子早日呈到安王面前,萧景辰特意花了重金疏通门房,并且许诺,如果明日能觐见,还会加倍感谢。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萧景辰便带着苏菡他们去街上找了家客栈投宿。
前几天都在路上,没吃好没喝好。今晚,倒是大快朵颐了一顿。
几人坐在客栈二楼的雅间里,面对一桌子的美食,一抬头便能从窗外窥见外头的一世繁华。这和昨天黄沿村的满目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景辰站在窗口,饶有兴趣地看着街市上的华灯和人潮。
灯光掠影下,底下那些人或平静或含笑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灾难之下的紧张氛围。倒是路边一个茶摊前,隐隐飘过来几句因为封锁城池影响营生的抱怨。
苏菡站在萧景辰的身侧,侧耳停了停底下人的议论声,不由得蹙了蹙眉:“此处和阳城相隔不远,难道这里的居民都没有一个在阳城的亲戚,怎就一点不忧心?”
萧景辰道:“应该是封锁了消息。否则,即便没有亲友受灾,坊间也难免会谈起。”
周如虎义愤填膺地道:“真是可恶!非但不赈灾,连消息都全部封锁。他们就不怕失了民心?”
柳叶儿看了周如虎一眼,道:“在他们眼里,人命都不在意了又怎会在意民心?”
苏菡思索了一阵子道:“可这里是封城啊。安王的直属城池,除了安王,谁能下达封城令?谁又能如此严密的封锁消息?”
萧景辰脸色沉冷,一字一句地道:“那就只能是安王自己了。”
安王!
这是萧景辰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如果只是萧靖一人所为,那么他的头上还有安王。所以萧景辰不惜亲自走这一趟,面见安王,道明厉害关系。希望安王能下令开仓放粮。否则,即便他们丰城的粮食能运来,也是远水难解近火。
可若一切都是安王在主导呢?
那找他揭露萧靖的恶行,又有何用?
安王势必会替萧靖兜着,甚至可能为了防止萧景辰将事情捅到京都,痛下杀手。
只是,安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藩王虽可全权统治藩地,形同一方帝王。可是,藩王也需百姓税赋的供养。那么多灾民饿死,流失,哪怕灾后会再回故地,也会损失不少,来年藩地的税赋势必会减少。
相比之下,积极地赈灾不应该是当务之急吗?
“事出反常,必有其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