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被气走了，萧景辰也毫不在意，只盯着苏菡。
苏菡掩面叹息：“这下好了，你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萧景辰却是抓住了侯夫人话中的重点，转而问苏菡：“我母亲撮合的？”
苏菡无奈地笑笑：“原本我答应了王妃不再提这事……不过现在也非是我不守承诺，侯夫人说的，与我无关。”
萧景辰肃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菡心念一转间，问道：“你为何不想我和那周如虎议亲？”
萧景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你应该不会那么有眼无珠吧？”
苏菡故意道：“其实我刚才我想了想，觉得平安侯夫人言之有理。周家乃是堂堂的侯爵之家，他们不嫌弃我的身份，许我以正妻之位，也算是很有诚意了。周如虎确实不太着调，但是人不坏，至少不会亏待我。你说是吧？”
“是个屁！”萧景辰出乎意料的愤怒：“你若真是喜欢他，那我自然要恭喜你觅得良缘。哪怕他不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可只要在这襄城地界，我保证从今往后没有一家妓院敢让他进门。可你……你只为了他的门第，便用一生的婚姻来换……若是旁的女人也就罢了，可你……你……”
“我怎么了？”
“你……”萧景辰盯着她的眼睛，很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是苏菡刚才说周如虎能许她以正妻，忽然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哪怕自己再如何强势，哪怕自认比周如虎强了一百倍，可唯独妻子这个位置，他没有办法在当下许出。这所谓的王世子，看似尊贵无必，却是连婚姻都不得自由。
“再等等罢，或许将来会有更好的姻缘等你。”萧景辰压抑下情绪，只能如此说：“你相信我，我定会设法替你父亲平反，让你恢复昔日贵族身份。无论将来你看上哪一位王侯子弟，也不会在他们面前露怯。”
苏菡掩唇而笑，继续玩笑：“你太高估了我吧？即便我能恢复贵族身份，也始终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世俗的眼光里，依然还是低人一等，真正的勋贵之家又哪里看得上我呢？说不定还不如平安侯府这门好。”
“若是没有更好的，那我就娶你！”萧景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就是正妻吗？给你就是。”
最终他还是未能忍住，说出了口来。
苏菡原本不过是玩笑，想不到他居然一本正经的做出这样的承诺来，顿时哑然。
萧景辰说完有些紧张，手握成拳，掌心里都是汗。可是有些话，要么就藏着，一旦开了口，便如泄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抱歉，今晚大概是有些唐突。可既然说到这里，我索性就同你说清楚。我母亲也看出我的心思，担心我的婚事不由己控，又怕我陷得太深，所以就自作聪明地为你和周如虎牵线。其实她太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了！他儿子真心喜欢一个人会想方设法护她周全，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微垂着头，乌黑的眸子里尽是她的倩影：“你，相信我吗？”
苏菡的心，因为他那一席话儿乱了心跳，又在他的坚定而坦然的目光定下了心神。
这段时间里，苏菡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那丝从淡到浓的情愫。能与他相识相交，已十分满足，从未想过能得到他的回应。
可是当他突然给了回应，在她的面前倾吐心事，两颗心仿佛被点燃，恨不能立刻就融在一起。
然而苏菡总归不是长居象牙塔里的无忧少女，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尤其脑海里响起来襄王妃曾经说过的话：“说来也怪，王爷为你请功的折子递上去几个月了，如今却是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今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今上态度不明，便也意味着苏菡安危不定。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敢随意谈情说爱？更不想与他牵涉过多，免得他将来难以抽身。
有时候，越是美好纯粹的感情，越是不忍心去触碰。她过往几年那段灰暗的人生，一直一直在黑暗里沉沦。好不容易迎来了赦免，她以为自己终于自有了，可是还没能她抓住自由紧接着就被人卖了。若非机缘巧合遇到了萧景辰，还不知将会被磋磨多久。
这次也是一样，她害怕心中怀揣的这份美好，一不小心便会是一场镜花水月。
“苏姑娘，你心中可有我？”他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苏菡不动神色地避开了。
她退后一步：“我们来个君子约定吧。”
他蹙眉看她，心中略显不安。
苏菡则继续道：“我与王妃承诺过，与你只以友相交。若有一日，我足以与你相配，那时再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旁。可好？”
她的眼神清淡，早已掩下了所有一闪而过的情绪，语气中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祈求。
尽管没有直接道明，可是他还是听懂了她的心意，也明白她的不安。
秋水也似的明眸回视着他的目光，她再次小心地询问了一声，“可好？”
“好。”他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心也跟着颤了一颤。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已经从友情过渡到了爱情，又彷佛依然停留在原地。唯独彼此的心，前所未有的靠近。
得到了回应，苏菡的眸光瞬间被点亮，溢满了笑意。她笑着伸出一根小拇指，“那，一言为定。”
他很想将她搂在怀里，融在骨血里，却只能伸出一根指头，勾住了她的青葱玉指：“一言为定。”
“那你和周如虎的亲事……”
苏菡嫣然一笑：“我早已拒了，方才的话也不过是玩笑。”
她也说不清楚方才为何会突然那样，大概内心深处也想知道他对自己是何种态度。
友情一旦掺杂了情愫，便不在纯粹，总会莫名其妙地做些不理智的试探。却没想到，这一番试探，得出的结论却又让自己有些望而却步。好在现在这样也算进退有度，两厢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