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忽然厉声打断她的话,在她这里是极不愿意听到死这个字眼的。
她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神情。
而此刻,戚未央唇角的弧度仍保持不变,“表妹,你说的是,这药确实是我经手的。”
见她这副应对自如的模样,更让顾霓裳犹如雪上加霜,一双美目似要将她戳穿。
“表姐,果然是你……”
“但是祖母,你前面不由分说,便定了我的罪,我却心知肚明并非我所为。”戚未央话锋一转,“这我得问您一句话,,这药是您从头到尾看着的吧?”
说完这句,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整个人有些寒意。
戚老夫人即便是身经百战。可此刻看着戚未央那意味繁多的眼神,也不自觉稍微怔了心神。
看到她手上还举着惊慌失措下人,才发觉自己这孙女是何时变得如此陌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处事不惊。
曾经的戚未央是娇纵,但是在明面上的蠢,现在变得这般深不可测。
确实如她所言,这药从戚未央拿到手里,后续一直到煎好,全部都是自己安排的翠荷去看着的。
按理说是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那为何这药会出现问题?
而顾霓裳见戚老夫人不说话,疼痛席卷心头,便是想要再开口,也一时难以发声。
“……”
“这药是我从二婶婶那支来,由刘嬷嬷亲手送至,且,既然我是给表妹赔罪,也由翠荷全程,还请祖母明察。”
戚未央将时间线与人物缕清,已将事情脉络说得透彻。
再如何,最有嫌疑的人也不可能是戚未央。
要么是沈氏那抓错了药,要么是下人从中偷做了手脚。
而戚老夫人也如同人精一样,立马就明白了戚未央的意思。
但这两个下人,都是自己的手脚心腹,她便是怀疑,也……
忽而身后又传来一阵细碎的呻.吟。
“外祖母……我疼……”
顾霓裳没了平日里的那股气势,此刻已经极度虚弱。
也顾不得去思考,听到顾霓裳的声音,戚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担心,此下慌乱之际,甚至抬眼望向了戚未央。
“不管前因后果如何,这也是你一手造就的,霓裳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
而戚未央看在眼里,心里也暗暗感慨,看来自己这沈氏还真的是最毒妇人心。
下手竟然都用如此恶毒的法子。
在最初她就已经看出来了,药里夹带了一味暗药,性凉。
单看无毒。
可是配上抓药的那方子就会让人产生剧痛,后续浑身还会出现疹子一类的皮肤反应。
至于到底如何,因人而异。
可好巧不巧的是,看来正对顾霓裳的体质。
所以看来该遭的罪,一丝丝也不会少。
本意不想出手,总有“贵人”出手。
听到戚老夫人对戚未央说的话,更是让顾霓裳心头一紧,料想自己受的罪皆是因为戚未央,哪里还敢让她出手。
“外祖母……求求您,给我找个大夫……”
话说的虚弱无力,可此刻看向戚未央的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样。
戚未央迎着她的视线,无辜地摊开手,随手将拎着的下人往旁边一扔。
“现在找大夫过来你恐怕是要昏死过去了。”
“表妹,我都跟祖母解释了,这药我没有动手,若是你还心里有不甘,大可以让我治好之后找祖母要个说法。”
她勾起嘴角,“毕竟,这药我只是经手熬制了而已。”
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倒显得更加坦诚。
虽然这坦诚不值二两碎银。
戚老夫人此刻也是毫无办法,长叹一口气。
“霓裳,你莫怕,外祖母会替你找出真凶,现在得先将你医治完好。”
她看着顾霓裳的样子也是心痛,想到自己最疼的女儿远嫁病逝时是多无助,就更对这个外孙女疼爱有加。
顾霓裳含泪,疼痛不断加剧,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闭上双目,手抚在胸口处,忍耐着钻心之痛。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下去,然后,定要让戚未央付出十倍数百倍的代价!
……
戚未央看着顾霓裳这样一副似临危受难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笑。
这不过只是个开端,就让顾霓裳这样恨透了她。
不过,转念一想。
前世她并未与顾霓裳结怨,顾霓裳都恨极了她,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日日折磨,承受活地狱之苦。
这人心实在难以揣测,尤其是像顾霓裳这般天性恶劣之人。
她也无需手下留念。
戚未央稍作调整之后,翻手之间,掌心倏地出现几根透着光的银针。
在众人注视之间,她利落地挑起顾霓裳的指尖,将银针刺入其中。
在瞬息之间,银针皆覆入之间之中,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来,染着殷红的银针,显得格外清晰刺眼。
她的举动冷静而又大胆,看样子像是已经做过了百遍千遍一样。
“啊……”
看到晃眼的血滴,顾霓只觉心头绷紧的线似被人揪断一般,直接晕了过去!
戚老夫人见此,慌忙抓住了戚未央,眼神之中满是质疑。
“到底怎么回事,你对霓裳做了什么?”
顾霓裳这又晕厥过去,不知生死,令她更是心急如焚。
“祖母不用担心,只是因为一直过度的疼痛过于紧绷,此刻是缓了才晕过去。”
戚未央定定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所谓的外祖母。
“既然我已经说了可以做到,那我就不会让表妹出现任何事情。”
她的神色平静,将银针收回袖中,顺带轻握住戚老夫人的抓在她袖摆上的手,不动声色拂去。
“所以,祖母还是好生回去歇着,找出来幕后凶手还我清白的名声,也好让表妹宽心,不能让我们姐妹俩产生嫌弃,您说是与不是?”
这语气明面上带着一股子恭敬的腔调,却又暗藏另一番意味。
“……”戚老夫人眉头紧蹙,只觉自己愈发看不懂面前的戚未央。
她看起来还是一如的骄纵性子古怪,但哪里变了又无法言说。
“……传大夫,让大夫好好把脉。”
戚老夫人这才转头吩咐一直跪倒在地的刘嬷嬷。
有了戚老夫人的命令,她这才连忙起身,去寻大夫。
见戚老夫人还是这般做派,戚未央也懒得多言。
“既然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如果有异常的话,再喊我过来就行,那我便先回自己的寝院了。”
将礼都行完了,也不再管戚老夫人意义不明的神情,她直接离开了此处。
戚未央走出去之后,夏樱也紧跟着,从后面追了上去。
房间内只剩下她们几个人。
看到已经走出房间一段距离之后,夏樱这才小声开口讲话。
“小姐,刚才也太可怕,奴婢可是全程都老老实实的煎药,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呀?”
夏樱此刻还继续回想着刚才的环节。
没有注意到戚未央唇角边漾着诡谲的笑。
“你无需想这么多,我自有定夺。”
听到戚未央这般说话之后,夏樱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小姐,原来您都知道吗?奴婢一直担心会连累了小姐您,要是这样奴婢可就是万死不辞其咎了!”
夏樱说着说着,对刚才的处境仍感到忧虑。
戚未央用手掌轻轻的拍着夏樱的脑袋。
“无妨,你只需不要轻易乱了阵脚就好。”
“他们欺我,我便偿还回去,在这世间存活,总要学会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