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接着一句的符文不断地消失出现,往复交替,不断变换,到了最后,整片天空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画壁,上面记载着数不尽的禁忌的术法。
唐公主再一次抬起手,朝着天空拍了过去,天边的缝隙越来愈大,那些蓝色的小火苗也越来剧烈,他们沿着空间的裂纹,就像是给这一片天空勾勒出了蓝色的跳动的边线。
红色的丝线,变得越来越多,纠缠在一个个缝隙中,不断地找时机透过缝隙。
让人觉得惊讶的是这些红线竟然没有被外面的火焰烧灼。
以姜星鸾为中心,越来越多的金线开始不断地出现,他们沿着各个方向不断的曲折,甚至有一些已经聚集到一起,看起来就是大地不断地龟裂,留下了一条有一条可以看见地下究竟是什么光景的裂痕。
在金线之后就是一团一团的火焰。
火焰沿着金线的风向,不断地蔓延。没有炽热的温度,但是那跳动的模样已经让人感受到了炽热。
忽然间地面塌陷,出现一条河流,转眼间,就看见拙殿的一切轰然倒塌。烟尘四起,一面迷蒙,不过是须臾之间,就感觉有春风拂面。
烟尘散尽,姜星鸾,唐瑛白面前出现了一片绿野,速四处都是花开,当中有一根幼芽,生长,抽芽,转眼之间就是一棵参天的花木,又一阵风过,落英缤纷。
原是四处火焰,忽然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朔漠暖鸿去,潇湘春水来。
“无尊,这是在密宇里面养了花草?这爱好确实别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及。”面前忽然间就是一阵春风如烟雨,润物细无声,而后就是春暖花开,唐瑛白原本是想问一句究竟是何方妖孽,只不过想到了这是无尊的密宇终究多了几分的尊敬,没有将这一番话说出来。
此情此景,姜星鸾只是冷笑,“这原本就是无尊大人的密宇,当然是他想让这密宇什么样子,就者密宇就是什么样子,如今也只不过是无尊大人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阴阳何杳杳,迷冥不可知,天地藏须弥,纳于芥子间。
所谓密宇,一念而生,一念而成,其中多少变化,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过姜星鸾觉得无尊实在是太过于自信。
姜星鸾狠狠地把铜鸣插进了泥土中,松软的泥土无法承受铜鸣的锋利,一下子就陷落,只见一条条的金线沿着铜鸣与泥土接触的部分蔓延开来。
姜星鸾什么都没有在做。这里是密宇,但是万事皆有神魂掌控,只要是神魂,姜星鸾就可以找到破绽。
无尊心中是这一片草长莺飞,万事初生的景象,在姜星鸾眼中就是一程美梦罢了。
地面上再一次出现了火焰,火焰汇聚成原本在天空上的符文。
轰的一声,天空破碎,姜星鸾抬头,原来是唐公主,唐公主一掌轰向天空,那天空终于在难承受,变成了碎片。
火焰从天空涌了进来。
天空仍旧是一片蓝色,不过如今的蓝色是姜星鸾的火焰。
姜星鸾眼睛中的火焰终于熄灭。
原本他是不喜欢玩火的,玩火注定自焚,即使火焰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东西,可是他仍然不是十分喜欢使用。
在黑暗的地方呆的太久了,也许就不会很喜欢温暖或者是光芒。
唐公主并没有因为天空已经破碎就停下了手,她仍旧一掌接着一掌的轰击着天空,红色的丝线越来越多,甚至于那一片蓝色的火焰都已经变得隐隐有些发红。
无尊吐了一口血,他可以感受到有一股烈焰在烧灼他的神魂,他的密宇甚至于破碎不堪,到了如今,他可以感受到有另外一股神魂正在慢慢地渗进了他的神魂,如果他不现在立马动手,待到日后剥离时一定会痛苦万分。
无尊叹了一口气,咬咬牙坚持住了。他不断地用自己的神魂修补着自己的已经要被烈焰还有那一个强大的神魂折磨的濒临破碎的密宇。
修补密宇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如今他的神魂已经受到攻击,密宇又是在破碎中不断的挽救,即使无尊也一样有力不逮。
“何必呢?”愚尊的叹息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无尊没有回答愚尊的话,他的眼睛中开始出现血丝,一开始只是完全看不清的种种,到了如今,已经像是被聚集在一起的红色,他的眼睛甚至与已经变得浑浊。
“今日无论是成与不成,你都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轻则闭关百年,重则影响寿数,甚至于是以后的路。”
愚尊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无尊的耳朵里,不过无尊不打算听取。其实无尊也是一位固执的人。
“我只想求一个结果罢了,无论日后如何,我只想今日不后悔。”
无尊回想起那一夜,“我不知神皇究竟是想做什么,但是神皇他老人家想做什么我也不在意,我只想知道,我想与不想。”
三百年前希尊反出殷血城,世人都说希尊任性妄为,如今看来,无尊更胜于希尊。
“三百年了,那个孩子都已经知道权衡利弊,但是你仍然如此任性。”
听见了任性这两个字,无尊忽然就笑了,笑的十分的轻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日后在下自当闭关,只是今日不行。神皇陛下行事已经到了在下的底线,或是在下眼不见,心不烦,或是在下拼死阻拦,在下一人之力不足以阻拦面前之人,在下只求此后再也不见。”
愚尊,没有说话,无尊的手段如此的壮烈,又是如此的懦弱。
不愿就不见,不愿就拼死,不甘舍性命,就做不见观。
“在下不解神皇陛下究竟如何高瞻远瞩,在下只想不接着一份因果,在下也不想被人摆布,在下如今只有这一种手段,别无他法。”
无尊说罢,睁开了双眼,他的神魂已经被另一股激情的力量狠狠地纠缠,脸上的血色已经消失殆尽,苍白如纸,仿佛风一吹他就已经被吹到了。
“何必,”愚尊语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力过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似乎都已经被任何他远远的隔离开来,但是他如今有一次遇见了无力的事情。
所谓固执,就是头破血流,九死不悔。
无尊已经用这一种壮烈的方式向愚尊证明,他很固执。
姜星鸾又一次挥起剑,这一次他的剑上没有火焰。
铜鸣裹挟着真元,转眼间就到了唐公主的面前。
“阿鸾!”唐瑛白看向姜星鸾冲过去的身影,“你这是中了什么妖术?”
姜星鸾并没有回答唐瑛白,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只见寒光凛冽,眨眼之间就冲到了唐公主的面前。
红绫如同一瓣十分轻十分薄的花瓣,一下子飘到了姜星鸾的面前。
手如柔夷,看似白玉,剑如红莲,红花一朵。
红绫撞到了铜鸣之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像是轻轻的划过去,直接朝着姜星鸾的小腹冲了过去。
姜星鸾点了一下足尖,施展了一个落花捻,转眼间,就躲过了红绫,只看看的留下了一道残影。
“我不喜欢成全,更不喜欢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姜星鸾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算作是一个解释。
唐公主的目光忽然间就变得十分的呆滞,怔怔的在哪里不知道做什么。
随后那一根根的红线,就像是枯萎了一样,纷纷的极速收了回来。一根接着一根,不断地扭动着,就像是蛇一样。
无尊再一次吐了一口鲜血,他感受到了那种神魂被强行剥离的感觉。
就如同是有一把刀,在贴着自己的皮肤,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皮肉都给剥离。
又像凌迟,千刀万剐。
冷汗从无尊的脸上,后背上冒了出来,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随时随地都会窒息。
他的密宇正在被烈焰焚烧,他已经无力支撑其幻境的一切。
唐瑛白面前的一切景象又忽然间崩塌,只留下了一片黑漆漆的前方,还有不断燃烧的火焰。
火焰不知道在烧灼着什么,虚空之中,十分耀眼。
“你对无尊做了什么?”
唐瑛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姜星鸾,他所见,他以为的已经是姜星鸾的真实的面目,但是如今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唐瑛白并不了解姜星鸾。
姜星鸾再一次挥剑。
剑势如虹,横贯天宇。
这一剑叫做引云归。
天间忽见霓色起,云掩长虹日华归。
唐公主再一次出刀,转身,出刀,如此漂漂渺渺几个回合,红绫装成了一朵红莲花,唐公主没有伤到姜星鸾,姜星鸾也没有真正的击败唐公主。
这时唐公主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尖锐的音调刀子一样的撞进了姜星鸾的耳朵里,他一落到了地面,立马收回了铜鸣捂起了耳朵。
虚空之上,一片红色的光芒浮现,唐公主身处其中,如同萤火,无法直视。
姜星鸾用手遮着眼睛,勉强能看见唐公主在这一团光芒中渐渐的变成了虚无。
姜星鸾不喜欢成全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工具。
当然如果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介意有人报复他的,他一直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所以他打算破个戒,成全一下无尊,至于无尊会遇见的事情,姜星鸾深感遗憾。
无尊钻进了手掌,一开始,他可以感受到一个极其强大的神魂正在入侵他的神魂。
多种纠缠,他无法抗争,如今,这个神魂又开始强行与他剥离,其中痛苦,难以言说。
无尊的神魂忽然间遇见了这种境况,他的真元一瞬间发生了暴动。
真元肆意在他的经脉里游走,横冲直撞,无法梳理。
无尊确信,他可以真的闭关了,甚至有可能闭死关了。
“这个孩子下手过于狠毒。”愚尊皱着眉头,他很难相信自己说出的这样一句话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地方。
“您也知道下手狠毒,但是您,甚至于是神皇都愿意让他做这些事,您与神皇陛下在意的并不是他是否是狠毒,而是他是否可以完成你们的目的。”
无尊咬着牙说了这一句话。
“这世上也的确只有你们想要做的事情,需要这个孩子。”
愚尊的目光越过了无尊看向很远的天空,“这一片土地十分的广袤,这一片天空十分的宽阔,神皇陛下的心胸与格局更是旁人无法比拟。”
愚尊自认并不是一个疯狂的人,但是很久以前,神皇陛下对他说,“寒翁,这天下的土地十分的广袤,足够容纳千秋万世,这片天空十分的宽阔,足够庇佑芸芸众生,这世上从没有永久的封印,也绝不会有。”
那一刻,愚尊就知道,神皇的心胸足够宽阔神皇的野心足够炽热。
“神皇陛下一直是一位高深莫测的人。”
虚空忽然间崩塌,地面开始晃动,一片片像是破碎的玉石一样的黑色不断地消退。
无尊的密宇破碎了。
这一次无尊在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早已混乱的真元。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的目光开始涣散,隐隐约约的看不见了他面前的东西。
他的密宇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世间唯有修炼到了问道境界才可以修炼密宇,所谓密宇,就是在神魂与天地间,创造出一处,虚幻的神魂空间。
密宇接连神魂,一旦受创,就是神魂受到伤害,像无尊这样的密宇破碎,他的神魂恐怕没有百年绝对不会回复。
姜星鸾的火焰已经烧灼了他的神魂,密宇的破碎,神魂的剥离,无一不是在雪上加霜。
无尊是一位固执的人,一直都是。
“何必呢?”
“无可奈何,无奈若何,无需奈何,何奈若何。”
无尊合上了自己的双眼,他已尽力,生死不知。从此之后,他大概是废了,不过于他而言,也没什么。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