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大陆坐落在四海之间,隔着海与它相对的是海外十洲,东方因是日出之地,素来地势偏高,甚至神宫以及占据了中土大陆十之七八土地的端朝皇都邺京都在相对于整片大陆偏东的地方。
而向北行去,一抬眼即是连绵不绝,万里无阙的一座如同黑色的铁甲,铺满了北方大陆的高山,那就是这世间的第一高山,北荀山脉。
千里雪原在北荀山脉之下绵延,除去润泽的白雪并没有多什么东西,白茫茫一片,入眼所及都是白纸一般,唯有俯瞰之时才可见北荀山脉如同一笔墨色点缀其间。
雪原绵延不绝,汇聚到了一处深渊,那里就是北方深渊,雪壑。
昔年帝嫄驱逐异族至传说中的流放之地。
他说北方大雪经年,若积雪不尽,异族就不得见天日,于是北方开始下起了大雪,但是在落雪的第三天北方一片土地融化出了千里长河,奔流不息。
于是他又说既有千里长河,怎能不见高山,北荀山脉就出现在了那里,覆盖住了融化的雪原,从此云鲁河从北荀山脉发源。
但是在山脉出现的第七天,北荀山脉前方极远的一片雪原上,出现了一道深渊,第一天,深渊出现,第二天血气在里面冲出,第三天里面发出了阵阵的哀鸣,第四天帝嫄发出了沉重的叹息,他深知异族的归来无法阻拦,于是他派遣自己的一脉分支世代镇守深渊。
深渊就是雪壑,横亘在雪原之前,如同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散发冲天的血气与怨气。
穿过千里的风雪,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地,他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可以看清模样的地步,他长得很英俊,长眉带锋,如剑一般,一双丹凤眼,里面蓄着如同这片雪原一样的寒冷。
男人抬眼,看见了前方冲腾到了天空的血腥气,他竖起耳朵,听见了夹杂在风雪中的嘶鸣声,这里就是深渊领域的边缘,凡人止步之地。
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来者止步。”蹇行子双手各拿着一柄细长的剑拦在了男人的面前,他的剑上寒光闪着,一如满天冰雪一般冰冷,“来者何人?”
蹇行子打量着男人,观看男人的面相是东南的人,大约是从皇都方向赶来,至于男人的修为他察觉不到,想来是要比他强。
“自东南而来,向深渊而去,”男人看着蹇行子,他这句话并非是对蹇行子说的,在漫天的风雪里,他感受到了几股更为强大的气息,那些气息的主人隐匿在风雪里,目前还没有正式的现身。
蹇行子握紧自己手里的长剑,忽然暴起,提剑斩向男人,剑气带着汹涌的真元冲向男人,剑只是两柄玄铁剑,并无奇特之处,运行的也毫无章法。
无剑无招,起剑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敌人一击致命,如此的行剑方式,一个人或许会感到可笑,但是如果十几个人同时这样出手,那么他达到的效果就只有可怖,尤其是这些人的剑意都是一模一样的时候。
十几个人,不同的修为,使用相同的方式,带着相同的剑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相同的剑意组成了一张巨网,铺天盖地而来,封住了男人的一切退路。
千里冰原,漫天风雪,他们终年修行只为了这一剑,不求剑意,不求修行,以终生在剑道上绝无进步的可能为代价,换来了这直接取人性命的一剑。
男人的手掌上凝起了一股庞大的真元,这样的一剑他曾见过,毕生只一剑,终生不可忘,但是他们并没有达到这种地步。
男人的掌风与庞大的真元同时撞向蹇行子,巨大撞击还有修为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震碎了蹇行子的心脉,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他因为真元还没有散尽,而飞出去了老远。
三百年练剑,只为这一剑,但是剑起之时,亦是丧命之时。
剑无剑意,人却可以思考,男人出手之后,四周的剑意忽然间有了停顿,剑不会停顿,但是拿剑的人却开始迷惘,男人的修为,还有他真元里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从某一种角度来说他们是同宗同源。
男人来自东南,他们的另一脉分支,而男人如今应该在那里养老赋闲,坐镇其中,而非是到这里来杀他们。
这一瞬间的停顿毁掉了他们酝酿好的剑意,杀招因此有了瑕疵。
男人趁着这机会,忽然间起身,浩瀚的真元汹涌而出,一瞬间风雪似乎也因此停顿,男人的手掐了一个法诀,一根根银针带着真元冲向那一处处的剑意,轻微的破风声很快淹没在了风雪的呼啸声中,随后是一个个在风雪中落到地面的身影。
天色凛寒,有人自东南拥雪而至,杀灭镇守者,自东南而来,向深渊而行。
漫天风雪里,还有看不见的人,奉男人之命,屠灭镇守一族。
而男人,没有了阻拦,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深渊靠近。
雪壑深渊,纵然极目万丈也不见底,只有冲腾的血气从这里出来,染红了峭壁。
男人的四周汹涌着暗金色的真元,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带着暗金色图腾的阵法,繁复的纹路以深渊为起点,蔓延了千里才终于停止,法阵闪着暗金色的光芒,在深渊之上,格格不入。
冲腾的血气被撕开了一道裂痕,透过这道裂痕,男人看见了一片吞噬了光芒的黑暗。
男人伸出手,徒手在这片血气中撕出了一道更大的裂口,随后,男人就踏入如这一片黑暗中,法阵转眼间消失殆尽,没有了阵法的加持,血气迅速的聚拢,眨眼间就把男人的身影吞噬个彻彻底底。
“那之后就是流放之地?”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与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在男人消失不久后,也凭空的出现在深渊的边上。“一片黑漆漆,果真是流放。”
“你说我们可有机会去那里?”灰袍男人看向青衣男人。
“他所为,是为何?”青衣男人却没有回答他。但是同样,他的这个问题灰袍男人也没有回答,风声呼啸而过,越过千里荒野,从此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