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远处逐渐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有一个人在那里，那个人影渐渐的可以看出轮廓，四周的雾蒙蒙的感觉逐渐的消失，那个人也慢慢的可以看清楚，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麻布衣裳，他的手里是一柄剑，一柄锈剑。
故人长眠剑成锈，不误意气寄千秋，碧血灼灼一如火，丹心犹可与君剖。
那柄剑是细长的，如果没有上面的铁锈，大概会是一柄轻巧灵便，寒光凛然的绝世神兵，但是剑上生了锈，剑主长眠，一梦万年，如今归来，人如剑，剑如人，都是这般的看不清究竟如何，那个人逐渐的靠近，他的眼神还带着一丝迷惘，大概是刚刚睡醒，还不是很了解。
希尊知道，这个人叫屠灼，帝嫄的得力干将，那个在削翠崖留下一道剑意的人，曾经还是无尊的目标，希尊曾经不止一次在殷血城的记载里看见过屠灼的名字。
人间绝无此人，其剑意，见死而不知生，见生而不知路，不知将为何故，唯死路矣。
屠灼的剑意就像是星海之中那颗最耀眼的星辰，远远望去就是他，除了这颗星辰，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光芒，唯有接近他，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黯淡无光。
他很强，只有真的接近他的人才知道那种萤火与月光的差距，达不到即将接近他的实力的人，没有资格体会那种差距，看似一线之间，实则千里之遥。
这是一种让人觉得热血又挫败的感觉，修炼最玄妙的地方莫过于此。
“铜鸣。”屠灼并没有被希尊吸引，反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姜星鸾的剑上，他看着铜鸣，就像是在回忆一样，那种眼神，仿佛是在追忆很久以前的事。
铜鸣是帝嫄的佩剑之一，一柄很特别的剑，这柄剑，永远都会发出轻微的声音，相比于那些沉默的剑，他似乎要可爱得多，不过，他杀的人，也是最多的。
很难想象，这柄剑会落在一个少年人的手里，不过，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少年，这个少年的血脉，让他觉得十分的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越祖血脉。”屠灼终于想起了少年的血脉究竟来自于何处，“竟然这样就觉醒了。”对于姜星鸾的觉醒血脉的年纪，屠灼也感到惊讶，越祖血脉霸道无比，很少有人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成功的觉醒越祖血脉，而且屠灼感受到了这个少年似乎是连续的觉醒血脉。
他可以感受到，姜星鸾的越祖血脉接近枯竭，但是十分的强大，这就意味着，姜星鸾是接连几次将越祖血脉觉醒到了极致，向死而生，十分的难得了，也十分的大胆了。
姜星鸾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屠灼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如果屠灼察觉出了什么，恐怕如今的他，就唯有一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也是对他来说的死。
感谢上苍，屠灼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感谢神皇，将这一切处理的这样好。
屠灼仍旧盯着姜星鸾手里的剑，铜鸣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就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如今终于重逢，看见铜鸣，就像是看见了帝嫄，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说。
“你姓姜？”屠灼再一次开口，在他的记忆里，越祖血脉，似乎只剩下姓姜得了。
“晚辈姓姜，姜星鸾。”姜星鸾微微地低着头，十分的恭顺，这样的态度，其实屠灼是觉得有些陌生的，在他的记忆力，那个姓姜的家伙，可是张狂极了。
他平生所见，最温和有礼貌的人，就是帝嫄了，至于其他的人，都是张扬肆意的，姜星鸾手里拿着铜鸣，看起来也有几分帝嫄的遗风，无一不让他想到帝嫄，不过帝嫄，如今大概已经不在了。
屠灼是记得的，当年帝嫄设下重重封印，最终也只能将异族封印在深远的最深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今帝嫄早已经不在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悲伤。
物是人非，不见故人何处，只见物仍旧，景仍旧，唯有人不如初，无限斜阳处，见天际银河流，唯有此间人尚知，今时尚应做如何，才不负，不曾负。
人间如此，世上千年，屠灼沉睡了太久，如今只剩下感慨万千，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不过姜星鸾看起来，是的确的像帝嫄，屠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受到其他的气息，屠灼在最近的地方感受到了两股来自极北之地的气息，其中一股气息属于人族，另一股，虽然很像是人，但是并不属于人。
屠灼转头看向希尊，那一种似人非人的气息就来自于他，希尊的气息相比于他以前遇见的异族，更接近于人族，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明明拥有着几乎是完美的异族血统，但是却透漏着人类的气息，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般，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多，而且都已经死了。
屠灼想了想，大概是他睡得太久了，当年那一战之后，他受重伤，帝嫄将那一片碎落的星空，还有他一起放到了这一片空间里，而后，他就开始长久地沉睡，一直到了现在，因为姜星鸾的缘故，他才醒过来，恍恍惚惚间，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的岁月了。
希尊不知道屠灼在想什么，但是他感觉不到屠灼的杀意，或者是屠灼并不想杀他，或者是终究都没有意义了，希尊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生也好死也好，他都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殷幽王成功，他不愿意绝望，更不愿意在绝望之后屈服于殷幽王的安排。
死也是一种抗争，很是无奈，很是不安，很是无辜，但是仅仅只有这一种手段。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希尊有的时候就像是渡河的人，明知道后果将会如何，但是仍然向死而行，甚至于是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