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皓点头。他怎么知道一早上就能被抓现行？
“……真的是跟你的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刚想反驳什么狐朋狗友你能不能有点尊重，但在自己亲妹妹正义凛然的光辉下他还是屈服了：“……是，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就这一次！”
“行了行了知道了，”蒋淮星嫌恶地摆摆手：“没跟你计较，就是问问而已。你走吧我要刷牙洗脸。”
蒋淮皓还站在门口。
她挤好牙膏，从镜子里望向那张可怜巴巴的脸：“……不会告密的。”
“说好了啊。”蒋淮皓十分没安全感地确认道，一边往房间走一边用适当的音量小声说：“我信了啊，你不能骗我知道吗？”
怂成这样还敢半夜溜出去玩？等到收拾妥当后准备出发，蒋淮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蒋淮皓的房门紧闭，一如昨晚睡觉前那样。
她暗自觉得可笑，没有多停留，背上包就出了门，往公交站走去。
周六的城市交通跟工作日相比大概换了一种画风，坐在早起赶集的老人和上补习班的孩子之间的岁月静好感自不必多言，没有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汗味就足够值得自己谢天谢地了。蒋淮星侧过头打量着街边一棵一颗向后移去的树，忽然有种这其实是同一棵的错觉。
只是在岁月的长河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定格成了一个个点，依次排开罢了。
到天鹅路时八点刚过，周边的店铺也只星星点点开了几家，伴着偶尔才驶过一辆的私家车，整条街道都像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许诺正好站在店门口不远处，隔着玻璃门见她来了便拿上汪慧特意放在自己手边的钥匙串快步而来，取下了挂在门内侧的锁：“来啦？”
蒋淮星乖巧地一点头：“早上好。”
“早啊。”许诺应该也是刚到，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她习惯性地看了看收银台，然后提醒道：“去拿零钞吧。今天赵博文这家伙轮休。”
赵博文原本的位子上现在站着一个女生，正在看手机。蒋淮星记得上周六也是她，名字没问，只是听说周三周日自己的班也是她替。
许诺说这话时这个女生闻言抬起头，冲二人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蒋淮星也礼貌一笑。
到服务台时汪慧原本正跟一批推销员说事情，可能因为这样才把钥匙交给了许诺暂时打理。见二人前来便拉开抽屉，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零钞，并在说完“要让顾客明白你是超市派来向他们推广的，而不是来监视他们的”后终于挤出时间理了她俩一句“清点一下数量，应该没弄错”。
蒋淮星接过来数了数，1350元，不多不少刚刚好。
往收银台走去时路过一楼仓库，她随意地瞟了一眼，大门紧闭。
蒋淮星愣了一下，站住又确认了一遍，确实是紧闭，而不是虚掩。
怪了，李书文好像没有关仓库门的习惯吧，今天这是还没来？
许诺独自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跟上来才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哦……”蒋淮星赶紧答道：“没什么，马上到八点一刻了吧？”
许诺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表：“是啊，怎么了？你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蒋淮星扯着嘴角应付：“不是，早上做梦梦到迟到了被吓醒，现在有点恍惚……”
许诺听到这个解释还真信了，伸出手拍了拍她：“别怕别怕，你没迟到。走，快到营业点了，去开电脑吧。”
·
李书文还真不是迟到，他甚至来得比蒋淮星还要早。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的李同学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望着她走到店门口、另一个女生给她开门、两个人一起往里走、过一会又带着一把零钞回来，直到蒋淮星已经开完电脑收拾好扫描枪，他还是没敢走进去。
不知道那个叫方子竹的女生昨天回去有没有告状。
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大可大大方方面对一切情况甚至接受一切盘查，可是心里真的积了不可告人的事时，原本平平无奇的超市此刻都像是变成了一方刑场，有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行刑员守着阵地，只等他进去便动动手指使其粉身碎骨。整个过程轻而易举，却压抑至极。
行刑员不是汪慧，而是他内心的恐惧。
时间已经8：13，再不进去就太说不过去了。
从树后出来，眼看着超市门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时李书文全身心都是拒绝的。不是没动过请假的打算，可是明天呢？后天呢？要是直接辞职，岂不是正是坐实了方子竹套下来的罪名？何况还有姚墨全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你不去，那方子竹怎么给你视频录像？”
8：14，站在超市门口，李书文还是没勇气敲门。
按照过去几个小时里自己做得最坏的打算，汪慧此刻也应该站在门口，对，就是自己面前，脸上带着鄙夷与不屑：“我说怎么那么爱劳动呢，我真当你是愿意接触社会呢，原来是动了录像的主意啊？啧，读了十几年书别的没学到，小偷小摸倒学得有模有样。”
……
蒋淮星望见电脑上的时间跳到8：15，本能地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也不知道看到的情况算好还是算坏，总之自己以为迟到了并思考要不要先帮着跟汪阿姨说一声的人正直挺挺地竖在那里，脸色难看，双目无神。
仿佛被人夺了魂似的。
她望了望许诺，钥匙正在后者的键盘旁。
再次回头，李书文还是没有敲门进来的准备。
蒋淮星感觉自己的眉心已经拧成一团。在“被许诺问‘咦我怎么没听到他让开门’”和“听汪慧通报‘李书文今天迟到了’”间纠结了一下，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前者：“许诺，”她指了指门口：“现在方便去帮忙开一下门吗？”
李书文脑海里的汪慧正举着钥匙，隔门骂：“枉我还曾经把钥匙交给过你！枉我还放心你来管仓库！不懂感恩的东西……”
然后就看到那串钥匙伸进了锁孔：“进来挨打！”
他抖了一下，然后看到许诺一脸疑惑的表情，同时听到了和前三个字一模一样的调调：“进来啊！”
在许诺和不远处的蒋淮星眼里，这个搬货物拖推车的男生道了谢，然后一步一步拖着步子往里挪。
感觉他背上的包似乎也有千斤重，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