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金豆子一样落在他的西装上。
哭得妆都花了。
“给你的礼物还在表行,没拿回来呢。”
雁北咧嘴笑着。
拇指擦下了我哭晕了的睫毛膏。
“哭得像只猫,礼物我让他们送到家。”
我好像…
我好像爱上他了。
7
我曾经问过雁北,你会不会爱上我?
他说:如果我爱上你了,你觉得我还会让你住在这里吗?
奸商,他没有心。
我知道,我算是雁北高级的消遣玩物。
他怎么会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娶回雁府?
越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想争取。
越成熟,越不理智。
我似乎想要的更多了。
包括他的爱。
这几年留在雁北身边的记忆。
像沙漏不断被循环。
趁着现在年轻。
我还能留在他身边多索取些什么。
可五年后呢?
十年后呢?
我遇见过的所有男人中。
只有雁北才能和我产生共鸣的磁场。
那天晚上,我们做到了凌晨。
他的手腕上戴的是我为他精心挑选的表。
内圈带着他法语的名字,
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我开始幻想,
如果雁北这一辈子都没有娶别的女人。
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会不会他结婚以后发现不爱他的妻子。
意识到深爱的人是我。
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我走来。
显然,不会。
好景不长。
二月份。
雁北从英国回来谈了一笔生意。
还带回来个翻译官。
“介绍一下,瞿冰心,以后就是我的私人助理兼翻译了。
这位是柳语嫣。”
他没有说明我的身份。
的确。
我不是他的爱人。
总不能让他说这是我的情人吧!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大方得体。
一头利索的齐耳短发。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特意勾勒的身材。
衬衫,长裤,短外套。
脖颈戴着一条细金项链。
“早有耳闻,柳小姐幸会。”
8
幸会个屁。
站在他们面前,我好像一夜发家致富的土包子。
这洋人的衣服就是时尚。
穿在身上的质感都不一样。
自从瞿冰心来到了上海滩,也算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原本喜欢模仿我穿着发型的阔太太们。
纷纷换上了利索的休闲装,也剪起了短发。
而雁北也很少回水墨园庭了。
他总说工作忙。
我知道我有危机了。
不是钱的事,而是他这个人。
“爷~您都小半个月没回来了,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我坐在梳妆台上,用脚去勾雁北的皮带。
“哪能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被他往前一带,身上的旗袍撕啦一声。
后背暴露在了空气中。
“爷~你看你,我还想着这条旗袍,明天宴会穿呢~”
墨绿色的西洋布。
扣子都是从大洋彼岸运来的珍珠制成的。
刚做完几个时辰,还没悟热乎呢,就变成一堆破布了。
“明天宴会,冰心陪我去,你在家里好生歇着。”
刚上头的激情被一盆凉水浇灭。
冰心,都叫的这么亲密了。
“那以后的宴会是不是也都不需要我出场了?”
我双手推着他的肩膀。
表情也冷了下来。
他压在我身上,面面相觑。
怎么有人的嘴唇长的这么好看。
我微微探头,想吻上去。
雁北直接起了身,
“嗯,宴会上多了些外国人,他们说话我听不懂,所以我得带着她。”
恐怕不只是翻译吧。
失落感像个大浪潮,把我狠狠地拍在沙滩上。
雁北说商会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临走前,从怀里掏出个盒子。
是一条珍珠手链。
我站在窗口看着大门口的车。
来接他的人,是瞿冰心 。
“假惺惺,
假惺惺,
做人何必假惺惺,
你想看,
你要看,
你就仔细地看清。”
当初说让我只为他一个人唱呢,还不是走了。
9
星期三。
我让程纪年带了几匹好布来水墨园庭。
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就想要大手大脚地花点钱。
一想到以雁北的性子。
怕是这段时间他都不会回来了。
眼泪不争气地淌到了下巴。
身边的人却递来了一块手帕。
“柳小姐,上次的旗袍腰有些紧了,看来你最近瘦了。”
熟悉的手帕,是我那晚丢给他的。
我擦了擦眼泪,扔到一边。
“进来怎么不敲门?”
程纪年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算了,这次你带来的所有布我都要了,做好了就一起送过来吧。”
正量着颈围,楼下传来吱嘎吱嘎的木板声。
“是爷回来了?”
我欣喜地转身,还把脚扭了一下。
程纪年慌乱地扶住我。
扣子勾到软尺上,胸口一片风光展露无遗。
恰好,雁北打开了门。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不在,你们就是这么量尺寸的 ?”
他好像一夜没睡,表情累得很。
“我…没有,刚才就是…”
没有听程纪年磕磕巴巴的解释。
雁北直接叫人把他扔了出去。
顾不上胸口的扣子,我被他一把抵到了镜子前。
“柳儿,我只要挥挥手指,就能让他消失在上海,你想我那么做吗?”
他好久都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了。
上次还是几年前我忘记了他母亲忌日的时候。
“爷,你是选择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顾不上白天,也顾不上拉窗帘。
我脱下旗袍,赤着身子环住了他的脖子。
“爷~你的眼神里有火。”
毕竟跟着他这么多年了。
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也太小瞧我了。
这次的雁北很凶。
他似乎想把我揉进他的胸腔里。
融为一体。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
雁北居然破天荒的做了顿早饭。
“尝尝我的手艺,西洋菜呢!”
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坐在他身边,尝了几口。
“真不如上海菜好吃,下次爷学几道上海菜,做给我吃吧!”
虽然嘴上吐槽,但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
罗宋汤喝了整整两碗。
“行。租界那儿新开了一家珠宝行,改天有空我带你去转转。”
看着他温柔的表情。
可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我更喜欢以前那个像老狐狸的雁北。
10
刘记裁缝铺一夜之间关门了。
我心想着。
还好刘师傅一家老小搬到了乡下。
不然,看到自己辛苦了一辈子的手艺失传了,得多心寒啊。
“愣神了?”
雁北拉上了车窗,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
“今天我心情好,想要什么给个眼神,爷都给你买。”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我想买个雁太太的位置呢?”
雁北愣了一下,随后大笑。
“柳儿都学会开玩笑了,口气还不小呢。”
这种事情认真就输了。
“我就是想看爷到底舍不舍得下心来?”
进了珠宝行。
“雁少,柳小姐大驾光临。”
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我竟然没了心思。
老板也托人摸到了我的底子。
上来就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对粉珍珠耳坠。
“这对珍珠耳坠是这批里最出色的一对,仅次于镇店之宝啊!”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珍珠在阳光下闪着粉光。
圆润光滑,形状打磨得刚好。
“王老板,好一个抛砖引玉,走吧,看看镇店之宝。”
雁北跟着王老板上了二楼,去看镇店之宝。
我的目光却在一排银子素圈戒指上停留。
虽然我要什么东西雁北都给。
但唯独戒指,他从来不送我。
我想他应该是要把第一枚戒指送给他的妻子吧!
可现在对我来说,这红木盒子里的珍珠还远不敌玻璃柜里的素圈戒指呢。
回过神来。
我透过玻璃却看到程纪年正站在店外。
看样子是叫我出去。
每次碰到他准没好事。
“你来这干嘛?”
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嫌弃。
他没空解释,
把一团纸塞到了我的手心就跑了。
我是想丢掉的。
可是露出来的字迹,我看到了雁北的名字。
纸上写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雁北更喜欢的是瞿冰心还是你吗?如果想一探究竟,就来兴山路32号仓库里,我在这等你。]
荒唐。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威胁我!
还是在雁北的眼皮子底下。
难不成他是来报复雁北的?
或者瞿冰心现在有危险?
我头脑一热,
趁着珠宝行一楼没人。
我叫车夫把我送到了纸上的位置。
是一个落败的码头。
站在仓库门口,我才后知后觉。
我来这儿到底是为了看瞿冰心是不是有危险?
还是来看究竟雁北更喜欢谁呢?
思考间,我被人用手帕迷晕了。
鼻息里是迷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