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月份。
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冷。
我翻出了上年冬天买的白貂大衣。
雁北不在的这几年，我也爱上了马术。
马场里，好多都是他之前商业上往来的朋友。
“柳小姐几年如一日，还是如此样貌啊！”
他们闭口不提雁北。
可越是这样，越能勾起那段伤心往事。
十月初八。
报纸漫天飞舞。
雁北回来了。
还接受了一群记者的采访。
这是他以前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说，这群记者就会瞎报道编谣言。
可看着报纸上醒目的标题。
我多希望这次也是谣言。
雁北要结婚了，
新娘当然不是我了，
是瞿冰心。
门口的信箱也久违地多出了一张请柬。
看来他还没有忘记我。
只要他还记得我。
我就得去参加。
恐怕这次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我这次去不是向雁北讨要名分和钱的。
是去看看他。
胖了没有，瘦了没有。
让他尘封在我脑海中的样子焕然一新。
几日后，
我带着请柬出发。
还有一份礼物。
洋车停在教堂门口
热闹非凡。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
十米远。
只隔了十米。
雁北和瞿冰心穿着礼服站在门口迎宾。
可这十米隔的却是整整六年。
16
人群中只有我一人穿着旗袍。
白色绸缎的那条。
我想就当我也嫁给他一次了吧。
“阿北，我先进去迎宾，你们聊。”
阿北，真好听。
我仔细地看着雁北的脸。
他的眉峰，他的眼神。
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瞿冰心对着我微笑，转身进了教堂。
我知道她是想给我们单独的聊天时间。
她还是跟六年前一样。
让人讨厌不起来。
“没有好好吃饭吗？人都瘦了一圈。”
我们不再亲密，我们相敬如宾。
“在国外处理的工作太多了，那边的饮食又不对胃口。”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耳朵上的珍珠耳坠。
“还带着呢，和六年前一样，你一点都没变。”
我摸了摸耳坠上的珍珠。
内心的千言万语，都被这一句话噎了回去。
足够了。
这一句话真的足够了。
“新婚快乐，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我把盒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指尖划过他的手背。
“让我再为你和瞿小姐唱最后一曲吧。”
“好，不过你的手心是怎么回事…”
我伸出了右手。
一个浅浅的烟疤烫在中心。
是那天看完报纸后。
我喝醉了。
思念顺着烟圈飘散在空中。
我照着他照片里烟疤的位置，烫了个一模一样的。
生疼，还伴随着烧焦味。
也不知道他怎么下去的手。
“不小心的。”
雁北也伸出了他的右手。
“那还真巧。”
我看着他笑，可是心里已经在哭了。
17
【雁北瞿冰心新婚。】
【相隔十年，雁北婚礼，柳语嫣再次登台献唱。】
今天的新闻，直接惊爆了整个上海滩。
算来我不当歌女，也有十年了。
再次面对这么多人。
我居然找到了第一次登台的紧张劲。
我知道台下的人，都心知肚明我们三个的关系。
没人敢提，也没有人再想提。
雁北坐在台下对我点头。
他一定发现我紧张了。
“我要你，
伴在我身边，
厮守着黑夜，
直到明天，
我要你，
伴在我身边，
忘去了烦忧。”
我的眼神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雁北的脸上少了当年的戾气，
多出来的是稳重和温柔。
这一定是瞿冰心带给他的。
白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又找回了几年前贵公子的样子。
瞿冰心笑得一脸淡然。
圣洁的婚纱穿在她的身上。
她丝毫不在意我炽热的目光。
像她这样自信大方的女人，
应该什么都势在必得吧
我扶着麦架。
随着音乐缓缓舞动。
这是我为他唱的最后一首曲了。
直到音乐的停止。
礼堂里是雷动的掌声和尖叫。
我缓慢地走下台。
雁北和瞿冰心牵手上台。
在和雁北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
我们相视一笑。
他们交换着戒指，在牧师的见证下接吻。
今天雁北请来了许多洋人乐手。
都是我没见过的乐器。
我知道。
属于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结尾.
那天下午的夕阳没有重量。
嘈杂中。
我推开礼堂的门离开。
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
我将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人，顺利地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余生再无倾城色，一草一木皆相思。
雁北，勿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