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啥呀?话还没说透呢?”范小青往后挣脱着。
“还有啥好说的,这事儿本来就不靠谱,老子就算是被学校开除了,也不能出卖朋友!”
“看看你,屁大点小事就气急败坏,至于吗?”
“可我又能怎么样?”
“站住!”荆玉龙在后面大喊一声,追了上来。
“快跑,他是不是要动手了?”王永正怕了,加快脚步往前走。
范小青死手拽住他,说:“王永正你还算个爷们吗?胆子小得还不如一只老鼠呢!等着,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荆玉龙追上来,说:“王永正,你那个熊狗几巴报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反正老子这张脸皮早就弄脏了,值不了几个钱!”
王永正回过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但你记住了,不要说出我父亲的名字,再一个就是就事论事,不要扯太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的意思是?”
“只说偷鹅的事,一时嘴馋了,没管住自己。”
“嗯,我知道了。”
荆玉龙没再说啥,转身回去了。
王永正呆呆地望着。
行进中的荆玉龙好像看不见路似的,勾着头,弯着腰,就像一个小老头。
回到学校后,大门已经关闭。
范小青把手伸了进去,骂道:“真他妈见鬼了,今天的门咋锁得这么呢?”
王永正看了看门的高度,问她:“你敢爬吗?”
范小青抬起头,像是用目光丈量着门的高度,说:“太高了点儿,我够不到最上面的横杆。”
大门是钢架结构的,中间全部用铁皮封了,要想翻过去必须要跳起来抓住上面的横杆。
这对于一个女生来说,的确是有些难度。
况且两侧的墙很高,上头还插满了锋利的玻璃碴子,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王永正说:“看来只能爬门了。”
“可……可这门也太高了,中间又没地方踩。”
“没事的,我在下面托着你,只要能抓住上面的铁杆,然后用劲上翻就没行了。”
范小青看看我,再看看铁门,还是有些胆怯,反问王永正:“你说那样能成吗?”
“成,肯定能成!”王永正给她打气说,“我看见别的女生爬过,她们的个头比你还矮呢。”
“我笨呀!”
“你一点不笨,她们行,你肯定能行!”
范小青不再说什么,她走到了铁门下,伸直了双臂,做出了欲往上蹿跳的架势。
王永正却犯傻了,面对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异香的异性身躯,竟然手足无措,不知该抱她那儿好了。
范小青见王永正没有行动,就问他:“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该抱你哪儿呢。”
“傻瓜!抱住我的双腿啊,用力往上一托我就能够到上面的铁杆了。其实也没多高,就差那么一点点。”
王永正应一声,蹲下来,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双腿。
这时候正是初秋季节,衣服穿得很单薄,当他的的双臂刚刚触到范小青的肌肤时,明显感觉到她微微颤抖了几下。
他没法不慌乱,作为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男孩子,如此亲密地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王永正,你快点呀,磨蹭啥呢?再迟了宿舍就关门了呀,你让我睡哪儿?”范小青急了。
王永正嘘一口气,定了定神,用力抱紧了范小青,猛劲往上托起。
范小青双脚顺势一弹,一把攥住了门上的横杆,借助着王永正往上托起的力量,轻巧地骑在了大门上。
可刚刚坐直了,她就惊咋地喊了起来:“妈呀,好高呀,我……我怎么下去呀?”
“别喊……别喊,让巡夜的听见就完蛋了。”王永正慌忙制止她。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学校为了安全起见,从驻地村里雇佣了两个社会青年负责夜间巡查。
那两个一看就不是啥正经鸟儿,歪鼻子斜眼,平日里就喜欢拿着学生开涮,这时候要是被他们逮住了,那可就难堪了。
“没想到这么高呀,我怕。”
“别慌,冷静点,听我说,你双手握住了,把外面的那条腿放到里面,身子慢慢划下去就行了。”
“我……我实在不敢呀,掉下去会摔死的,怎么办……怎么办呢?”范小青的声音在发颤。
她这么一说,王永正也有些后怕了,万一她失手摔下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但事已如此,没了退路。
王永正故作镇静,耐心调教她说:“你双手握牢了横杆,双腿用力夹紧了,不要乱动,我上去帮你。”
“嗯,你可一定要轻点。”
“好的,你放心。”王永正一个弹跳,双手握住了横杆,靠着臂力的拉动,一跃骑上了大门。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竟然稳若磐石,一手紧握横杆,一手环抱住范小青的腰,说:“你把腿放下去,慢慢往下滑,脚尖够到下面那个横隔就没事了。”
范小青倒也乖巧,配合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滑落了下去。
成功翻越之后,两个人贼溜溜地往宿舍跑,先去了女生区,走近一看,彻底傻眼了——大门锁上了。
“该死的!锁啥门呀?”王永正小声骂了起来。
“骂有啥用呀?人家锁门,还不是为了女生的安全呀。”范小青伸长脖子往里望了望,见里面的灯全都熄灭了。
“喊一下里面的同学吧?”
范小青摇了摇头,说:“那不是自找麻烦嘛,规定九点半必须熄灯的。真要是惊动了巡逻的,把咱们交到保卫处,还能说得清吗?”
“那咋办?”
“你回去吧,反正男生宿舍那边也不锁门。”
“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打死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咱在外面呆一夜算了。”
“那怎么成呢?夜露大,会伤身体的。再说了,那两个巡逻的说不定啥时就过来了。”
“这儿真是麻烦了。”王永正急得原地打转转。
“别转了,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教室!”
“教室的门锁着呢,钥匙在办公室,你能拿得出来吗?”
“你放心,我早就看好了,最西边的那扇窗子插销坏掉了,从外面一翘就开了。”
“也只能这样了,此地不可久留,走吧……走吧。”王永正说着,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王永正带着范小青轻车熟路,贼溜溜钻到了教室后面,伸手一掰,窗子就开了。
教室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可再黑也不敢开灯,那等于自我暴露,自找难堪。
王永正牵着范小青的手,摸摸索索往里走,先找到了范小青的位子,安顿她坐下来。
这时候已经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王永正说一声我回自己的地方了,就猫腰走了过去。
刚刚落座,就听范小青坐说:“王永正,你回宿舍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没事的。”
“你不怕?”
“不怕,有啥好怕的?”
“困了咋办?”
“那就趴在课桌上打个盹儿呗。”
“范小青,看来咱们白白同学了一场,我是啥人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咋就不知道了?你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又有才华的好人啊!”
“得了,你这评价也太高了,我可承受不起。我是说,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扯哪里去了?谁把你看成小人了,单凭小学的时候,你帮杨丰华打扫厕所那件事儿,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个倒是没什么,厉老师的惩罚也太重了些,事又是我挑起的,帮他一把也算应该。”
“你心肠可真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以恩报怨,对吧?”
“那个词用到我这儿不合适,同学间哪有啥怨呀?”
“可他偷了你的鸡呀。”
“那不叫偷,他只是饿急了,才顺手拿走的。为了口吃的,不值得记仇,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可别说,后来他还真就老实了,再也没做坏事儿。”
“可惜,他这一次没考到咱们班里来。”
“他心思就没用在学习上。”
“咱就别背后嚼舌了,会遭报应的,说点别的吧。”
两个人又聊起了写作文的事儿,王永正这才知道范小青对自己是真心佩服,尤其是发表在刊物上的文章,她说自己看了不下二十遍。
王永正问她从哪儿看到的,她说专门跑到邮局去买了一本《初中生作文》,现在还装在书包里。
他哪受得了如此这般的夸赞,尤其是长得跟花儿一样好看的女生,早就有点儿飘然若仙了。
“王永正,你咋不说话了?”
“说什么呢?”
“哦,对了,你多久没见着郑秀兰了?”
“哦,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王永正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郑秀兰,心里凛然一动。
“你说,以后咱们还能不能见到她?”
“能啊!”王永正随又改口道,“我听说她妈妈调到县城去工作了,家也很快就搬走了。”
“那就是说,连你也不一定能见到她了。”
“是啊,她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以后稳稳的能考上大学,怕是永远也见不着了。”
“你就没想过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