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想过。”王永正鼻腔有点儿发酸，忙岔开话题，问起了范小青家里的情况。
范小青倒也毫不避讳，她说她们村在镇上最偏远的一个山沟沟里，他家的日子很穷。
父母不但要供她上高中，还有养育一个读二年级的小弟弟。
一家人仅靠着几亩责任田维持生活，填饱肚子已经不容易了，根本谈不上结余。
本来父亲打算进城挣钱，可妈妈突然病倒了。
去医院一查，竟然是癌症。
好在是早期，医生说如果能尽快手术，兴许能够康复，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范小青说她接到通知书后，本想着放弃，出去找一份工作，也好赚钱帮衬家用。
但妈妈死活都不答应，说她要是不去读高中，自己就跳井。
王永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心里一阵酸楚，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滋味儿。
他沉沉叹息一声，说：“这才活了十几年，我就觉得很苦很难！”
“可再苦再难也得好好活着呀，你说对不对？”
“嗯，只要我们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一切就有希望了。”王永正安慰范小青，也是在安慰自己。
范小青说：“考大学我是不指望了。”
“为什么？”
“我得现实一点。”
“以你现在的学习成绩，努力一把，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
“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能早找份工作更好。”
王永正听懂了范小青的意思，她是想早一些参加工作，也好尽快帮家里度过难关。
他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里像是塞了一团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呦，有蚊子呢。”范小青突然叫了一声。
王永正问：“咬到你了吗？”
“是啊，嗡嗡的，听上去还不少呢。”范小青说着，动手打了起来。
“那咋办？要不咱出去吧？”
“这时候能去哪儿呀？”
“倒也是。”
“哦，没事，我想起了，我同桌林涛有风油精呢。”
“你怎么知道？”
“他借给我用过，就在桌凳里呢。”范小青说着，走过去找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
范小青的喊声有点儿激动，王永正嘘了一声，说：“小声点，会被外面的人听见的。”
“哦。”范小青拧开瓶盖，先在自己身上擦了一点，然后对着王永正说，“你过来，跟我靠在一起，蚊子就不敢过来了。”
王永正刚想站起来，突然觉得不合适，又坐了下来，说：“算了，我这边没蚊子的。”
“胡说八道！我这边哄哄叫，你那边怎么会没有？过来，你快点给我过来，快点呀！”
“别咋呼了，吓死个人了。”
“瞧你那个熊样，靠近一点怕啥？我能吃了你呀？”
“不是，书上不是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嘛。”
“这会儿知道男女有别了，刚才咋就把我搂得那么紧呢？”
“谁搂你了？”
“你没搂我是怎么爬上大门的？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时候还扭捏个屁啊？”
“范小青，你是个女人，咋说粗话？”
“好……好，你过来我就不说粗话了，要不然我可喊了，非让外面的人听见不行。”
“范小青，以前咋就没看出来呢？你竟然还是个辣妹子。”
“那是因为有其他同学在。”范小青说着，嘿嘿一笑，听上去很瘆人，就跟女鬼红衣女鬼一样。
王永正确实也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又唯恐她再大呼小叫，就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坐在了稍远一点的位子上，说：“这味儿可真冲，蚊子肯定不敢过来了。”
“要想不被蚊子咬，必须要撒在身上才行。”范小青说着，挪动屁股，紧贴着王永正坐了下来。
一阵异样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恍惚中，王永正感觉自己陷入了五彩的花丛之中，晕眩起来。
“来，我给你洒一点清凉油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王永正伸手去拿清凉油，却一把抓住了范小青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巧，很柔软。
范小青挣扎了一下，却并不急着抽走，静静地躺在王永正的手掌中。
王永正心头轰然一阵，感觉血流在加快，在沸腾。
一瞬间，他恍若漂浮在潮水之上，飘飘忽忽。
“你傻了呀，那是我的手。”范小青缓缓抽出手，说，“还是我给你擦吧。”
王永正心慌意乱，却装得很坦然，乖乖坐在那儿，任由范小青忙活起来。
擦完之后，安静了一会儿，范小青在胳膊上拍了一下，说：“看来清凉油也不管事，蚊子还照样叮人呢。”
“是啊，你听，还在哄哄乱飞呢。”王永正说完，转过身来，缓缓拥住了范小青。
“干嘛呀你？”范小青蛇一样扭动着。
王永正说：“我老老实实呆着，我护着你，蚊子就只咬我，不咬你了。”
“可这样……这样多不好呀。”
“没事，我不是那种黑心肠的人，绝不会动你一手指头。”
“可你已经动了。”
“谁动了？”王永正嘴上说着，身体却明显有了反应。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慢慢闭上眼睛，闻吸着淡淡的兰馨之气，意念中成了一只斑斓的大蝴蝶，翩然飞舞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
“谁在里面？谁？”有人在窗外大喊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束手电光。
手电光透过玻璃，打在了他们脸上。
范小青趴在了桌子上，悄声说道：“坏了……坏了，他们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要不然咱跳窗逃跑吧？”
“跑啥跑呀？你跑得了吗？那不真成做贼心虚了。”王永正站起来，迎着手电光走了过去。
外面的人直接把手电对准了他的脸，喝问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哦，你是值夜班的老师吧？”王永正镇静异常，他走到了床前，说，“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回不来宿舍了，只好呆在教室里面。”
“臭小子！你骗鬼呀”外面的人骂咧咧道，“老子早他妈注意到你了，一直盯着呢。”
“老师，我们真的是有事，所以耽误了回宿舍。”
“是啊，我知道你们有事，是见不得人的那种事吧。”外面的人说完，嘿嘿奸笑起来。
“我们办的是公事，是班里的事。”王永正解释道。
范小青站起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是啊，是班主任杨老师让我们出去找人的。”
那人把手电照在了范小青脸上，流里流气地说：“你小子，眼光不错嘛，找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妞。”
“流氓！你说什么呢？”王永正火气腾一下上来了。
“妈了个逼的！你他妈不流氓那是在干嘛呢？”那人骂着，扭头对着后面喊，“大刘，你赶紧向领导汇报去，逮着现行的了。”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矮个头的走近了，问：“确定是那么回事吗？”
“这还要问了，黑灯瞎火的在一起，能有好事吗？”
王永正跳着脚骂：“放你妈的狗臭屁！”
“咦，都这份了，你小子还敢骂人？”
“你凭什么侮辱人？”
“谁他妈侮辱你了？孤男寡女呆在里头，偷偷摸摸的，能不干那事儿？一点都冤枉不了你。”
“我们清清白白，啥都没干！”
“你还嘴硬是不是？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进去后不把你这个小混蛋揍扁了！”高个的在用手扒窗子。
“算了，小屁孩，不值当得腥那个手，交到保卫处让他们处理吧。”
“那好，你在这儿看着，别让他们跑了，我向孙处汇报去。”矮个的说完，撒腿跑了。
范小青害怕了，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王永正小声说：“没事的，咱们啥都没做，用不着害怕。”
“可咱也说不清了呀。”
“你放心，杨老师会相信咱们的。”王永正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坐下吧。”
范小青应一声，坐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工夫，矮个的那个人领着保卫处的孙主任赶了过来。
孙主任手里提着一串钥匙，直接开了门，两个巡逻的家伙倒是不怠慢，冲进屋就要抓人。
“他们是学生，用不着动手。”孙主任说着，举起手电照了照两个人的脸，问，“你们是哪个班的？”
王永正说：“高一一班的。”
“班主任是谁？”
“杨老师。”
“杨老师的名字叫什么？”
“杨先吉。”
“没错，看来你们真的是这个班的学生。”孙主任打着手电把教室里照了个遍，然后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爬……爬窗子。”王永正指了指北面的那扇窗。
“为什么不在宿舍睡觉，却跑到教室里来？”
“我们出去找人了，回来晚了，宿舍那边的门锁上，实在没了地方去，只好爬进了教室。”
范小青插话说：“老师，我们真的啥也没干。”
“你说没干就没干了？再嘴硬试试，我们就来个现场查看。”矮个的那个人话说得很猥琐。
“你有什么权利查？”王永正反问他。
矮个子冷笑一声，说：“你说我没权利是吗？那好，咱去医院，让妇产科的医生查行了吧？”
范小青吓软了，声音颤颤地哀求道：“老师，我们真的啥也没干，别……别去医院好吗？”
“怕了吧？不敢去了吧？那就什么是干了！”
“算了，要去也不是咱说了算。”孙主任朝着矮个子摆了摆手，说，“你们要是不说实话，那我们就只能向校长汇报了。”
王永正一听头就大了，那样的话，这事可就要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