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接着说：“正好，学校要组织召开一次新生遵纪守法的动员大会，你们俩作为反面典型，在会上做深刻检查。”
“老师，我们真的没有干那种事情，真的啊！”
“得了，你不要嘴硬了，一点都冤枉不了你们。黑咕隆咚的，你们窜到校园外面玩还不够，回来后再偷偷钻进教室里接着玩，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们没有……没有……”范小青嘤嘤哭了起来。
关键时刻，王永正反倒越发冷静了，他想了想，说：“我想见我们的班主任。”
“想见杨先吉是吗？”
“嗯，我想跟他说几句话，然后想怎么着就由着你们了。”
孙主任用手电照了一下手表，说：“都两点多了，这个时候喊他起来怕是不合适吧？”
王永正说：“那我们就等着，一直等到天亮。”
孙主任想了想，说：“那也中，不过你们可要规规矩矩的，要是胆敢耍花枪，我就直接打电话报警！”
站在旁边的高个说：“主任，我们总不该一直在这边盯着他们吧？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一根绳子来，把他们绑牢了，省得他们跑了。”
“不行……不行，那样不合适，他们毕竟是学生。”孙主任站起来，说，“走，先把他们带到我办公室吧。”
两个人被带到了校保卫处，孙主任就把两个巡逻的打发走了，说后面的事由他来处理。
王永正朝四周看了看，见这是个套间的房子，也就是两间屋中间开了个门，外面是办公室，里面干啥用就不知道了，
他有点后怕了，不知道这个孙主任葫芦里到底埋的是什么药，尤其是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根带狼牙棒，还有两根木棒时，后背上就直冒凉风。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范小青挡在身后，死死盯着孙主任，心想：他要是敢胡来，就跟他拼了！
孙主任掩了门，指了指靠近北墙的两张办公桌，说：“你们一人一边，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
“在这儿怎么睡呀？”王永正仍然以为他想耍花招。
“总比呆在教室里喂蚊子强吧？”孙主任走过去把门关了，还插上了插销，转身回来说，“这个时候把你们送回宿舍也不合适，一来会影响其他同学睡觉，二来你们就更说不清楚了。”
王永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并无恶意，就指了指里面的座位，对范小青说：“你坐那边吧。”
“好了，太晚了，赶紧眯一会儿吧，我到里屋去睡。”孙主任说完，推门进了里屋。
王永正坐下来，跟范小青对视一下，小声说：“没事的，你打个盹，我盯着点儿。”
范小青朝着里屋的木门指了指。
王永正明白她的意思，是问孙主任干啥去了，摇了摇头，夹着嗓子说：“没事，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
“那他干嘛了？”
“还能干嘛，睡了吧。”
范小青没再说话，趴在了桌子上。
王永正嘴上说得轻松，心里的弦却一直绷着，他打定了主意，要是姓孙的敢胡来，就直接从墙上摘下狼牙棒揍他。
好在屋里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窗口有了依稀的晨曦，他实在支撑不住了，才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正迷糊着，突然听到有人喊：“王永正……王永正，范小青，醒一醒，都给我醒一醒。”
范小青先爬起来，见是班主任杨先吉，叫了一声杨老师，眼圈就红了。
“王永正，你还睡呀？”杨老师走过去，在王永正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起来……起来！”
王永正懵懵懂懂站了起来，惊惊乍乍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你小子，耍啥幺蛾子这是？”杨老师问他。
王永正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挠了挠头，说：“杨老师，我们真的没干坏事，就是……就是……”
“说吧，出去干嘛了？”
王永正只得把去找荆玉龙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老师教训道：“王永正，你现在也算个小老爷们了，做事咋就磨磨叽叽，黏黏糊糊呢？那个同学的经历是真实的，都有案底，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会伤害了人家。”
“你这样就不伤害了吗？”
“这么一闹腾，不但伤害了他，还会伤害到你们自己。要是孙主任真的汇报给了校长，再开一次全校大会，你们还能说得清吗？”
“杨老师，这事不怪王永正，去找荆玉龙是……是我的主意。”范小青主动把罪过揽了过去。
“不是……不是的杨老师，是我让范小青陪我去的。”
“好了……好了，别争了，这种事情有啥好讲义气的？你们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见两个人低了头，杨老师接着说：“下了晚自习后不准你们离开校园，是学校的统一规定，是纪律，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负责，并不是刻意限制你们的自由，懂不懂呀？”
杨老师生气了，脸色通红。
“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王永正低下了头。
杨老师平静了一会儿，说：“这会儿知道错了是不是？”
“是。”
“错了怎么办？”
王永正脑海中有浮现出了在村初中开“批斗会”的场面，瞬间慌乱起来，哀求道：“杨老师，求求你，只要不开批判大会，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好啊！那就跟我走吧。”杨老师说完，先走出了保卫处。
王永正故意走在了后头，拉开了一段距离，他想着借跟孙主任打招呼的机会，看看里屋到底有些啥。
当他轻轻推开门时，早已不见了孙主任的身影。
里面堆放着很多很多的镐头、铁锄、铁锨啥的劳动工具，很明显，那是个临时仓库。
王永正心里一阵躁动，自问道：难道天亮之前，他一直坐在那些工具上？
“快走吧！有啥好看的？”杨老师在前面喊。
“哦。”王永正加快步伐赶上去，跟范小青并肩走着，悄俏地说，“多亏着那个孙主任不是个坏人。”
“你咋知道他不是坏人？”
“坏人的话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这不还是告诉班主任了吗？”
“交给班主任总比交给校长强吧？”
“可他在教室的时候，对我们也够凶的了。”
“他是个领导，当着那两个巡逻队员的面，总该做做样子吧！”王永正望了一眼杨老师，侧过脸，悄悄对范小青说，“你知道吗？保卫处里屋根本不是他的宿舍。”
“那是啥？”
“是个破破烂烂的仓库，别说床了，连个板凳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都没睡？”
“是啊，他把桌子让给了我们，自己在里面呆着。”
“过来，快过来！”杨老师在语文组办公室的东墙边站住了，回过头来喊，“王永正，现在交给一项艰巨任务，要是做不好，批判大会照开不误！”
“杨老师，您让我干啥都行，只要别再开批判大会了。”
“王永正，什么叫别再开批判大会了？听上去，你好像被批过？”
见王永正吓得小脸发黄，闷头不语，杨老师微微一笑，说：“你们两个纯粹是无事生非，就该让你们长点记性，你过来，过来！”
杨老师指了指墙上的一面黑板，说：“其实也算不得惩罚，主要是发挥你的特长，这会儿你知道让你干啥了吧？”
“粉刷黑板？”
“不是。”
“那是干啥？”
“出黑板报！”
王永正一听犯愁了，说：“我……我不会啊！”
“你喜欢不喜欢看报纸？”
“喜欢。”
“大同小异，就是把报纸上的内容变到黑板上去，但不是让你抄报纸，是根据本学校的特点，搞一些喜闻乐见、有意义的东西。”
“可我也想不起该写啥呀？”
“我办公室里有材料，你去找一些适合的就行了。哦，对了，你不是文学功底不错嘛，可以写点诗歌散文啥的。”
虽然老师说得简单，可他们俩谁都没干过，万一搞砸了，不让全校师生笑掉大牙才怪呢！
王永正觉得压力比山都大，拿到资料后，就跟范小青在杨老师的办公室里仔细研究了起来。
最终他们选定了几个板块，一个是高中生道德规范守则，一个是学习小窍门，还有一个是校园安全知识。
剩下的空缺就需要王永正自由发挥了，写一点文艺作品来填充。
搞定之后，预备铃响了起来，两个人急匆匆回了教室。
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小情侣回来喽！”
屋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捶桌子，有人直跺脚，更多的人起哄，乱喊乱叫：“哦，新郎新娘回来喽！”
“大作家，你跟范小姐去哪儿度良宵了？”
“好幸福的小两口哟！”
……
范小青羞红了脸，低头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子前，掩面趴在课桌上，不敢再抬头。
王永正还算镇静，很明显，同学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跟范小青一夜未归，所以就想象着他们去干“坏事”了。
本想说些什么，可喊声太高，容不得他解释，只得默默回了自己座位，准备着上课需要的东西。
“喊什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