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警察都来了,正儿八经立案调查,不但去了着火的现场,还满村子的走访。”
“后来呢?”
“一副折腾后,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村委会的一间空屋子里。可不是我干的我肯定不会承认,因为那天晚上我跟几个同学在一起,他们也都为我作证,因为没有证据,最终还是把我放了。”
王永正听了,啧啧道:“这还真是有点儿悬,万一有人跳出来,一口咬定放火的人就是你,那可就惨了。”
“警察破案讲证据,没人看到那段时间我去过麦场,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火就是我点的,谁能把我怎么样?”
“你别嘴硬,那谁又能证明你不在现场呢?”
“当然有了。”
“谁?”
“冯德山呀,当时我们一起在河沟里摸蟹子呢,他去给我作证了。”
王永正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好在有惊无险,要不然你这个小老板可就做不成了。”
“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
王永正突然想起了胡美丽被人扔蛇的事儿,就说:“我总觉着吧,咱班里胆子最大的就是你,你服不服?”
“你个熊玩意儿,啥意思?”贾志刚脸一沉。
王永正小声说:“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往胡老师身上扔蛇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贾志刚反问一句:“你咋就一直怀疑是我干的呢?”
“不光我。”
“我知道,还有郑秀兰。”
“咱班里的同学谁不知道呀,也就你敢抓蛇,对不对?”
“敢抓蛇就敢往人身上扔蛇了?那照你这么说,用菜刀杀人的就都是厨师了?”
“这个比方打的好。”王永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心里面最清楚,那是有人在为我出气,除了你谁还会为我打抱不平?”
“扯淡吧你!我才不那么傻呢。”贾志刚说着,随手抓了三块糖,塞给了王永正,说,“今天刚进的话梅糖,你尝尝。”
很明显,他这是在堵自己的嘴。
王永正剥一块放进嘴里,却没有尝出丝毫甜味儿,有的只是酸,酸得他牙都快掉了。
又闲聊了几句,王永正就回家了。
进屋一看,哥哥还没回来,跟爸妈打一声招呼,便钻进西屋睡觉了。
哥哥去了哪儿,又是啥时候回来的,王永正一点儿不知道,天亮后才看见他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起床后,哥哥洗把脸就往外走,说是回单位。
妈妈喊他吃完早饭后再走,他说来不及了,局里的工程队八点就到站上,跟他们一起去工地。
妈妈追到胡同里,嘱咐他:“你好好打听着柳姑娘的事儿,有了消息就快点告诉我。”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王永秋头也没回一下,大步朝前走去。
虽然王永秋的话听上去很轻松,但柳姑娘的失踪给一家人心灵上蒙上的阴影依然没有消除。
周末一整天,没人再提及,该干嘛干嘛,但家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焦灼和不安。
尤其是王永正,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姓柳的姐姐也许遭遇了不测。
这种不祥之感一直跟随着他,搞得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甚至影响到了学习。
实在承受不了,星期三下午课后,他去了一趟哥哥的单位。
王永秋知道弟弟来找他的目的,说没事,听柳玉荫的同事说她很有可能去了广东。
“她在这边工作的好好的,又跟你谈恋爱了,跑广州去干嘛?”王永正表示怀疑。
王永秋说:“现在很多人都跑到广东去打工了,说那边的钱好挣,钱多得就跟地上的草似的,一搂一大堆。”
“那也不该招呼不道一声就走人啊?前一周还去咱们家呢,看上去挺精灵的一个人,咋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呢?”
“你小子,年纪不大,操心不少,别瞎琢磨了!”
“她要是不跟你谈恋爱我才不管呢,家都回了,饭也吃了,还留在家里住了宿,这算哪门子事啊?”
“得了……得了,是咱的跑不了,不是咱的追也没用!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去。”
王永秋说着,拿起饭碗走在了前头。
吃过晚饭后,哥哥向同事借了自行车,驮着王永正回了学校。
哥哥临回单位的时候,一再叮嘱王永正,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不准再提起,更不要告诉别人。
人还没找到呢,啥叫过去了?
王永正心里不服气,可又不好反驳,因为他从哥哥的脸上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他心里面很苦,只是强作欢颜罢了。
果然,没几天就出事了。
哥哥被警察带走了,据说是柳玉荫的父亲去派出所报了案,他怀疑是王永秋弄丢了自己的女儿。
警察问他王永秋弄丢他女儿的动机,他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人灭口;另一种是拐卖人口。
他说事实摆在那儿,柳玉荫在失踪前的一段时间里,除了上班的时间,一直跟王永秋在一起。
还有一点,那就是柳玉荫失踪后,王永秋看不出有多大的感情波动,跟平日里差不多,该吃喝吃喝,该上班上班。
他还提供了一条线索,说王永秋在跟柳玉荫谈恋爱之前,跟一个叫王静的姑娘也处得不错。
以此推断,极有可能是他脚踏两只船,一番对比抉择之后,就对柳玉荫下了毒手。
警察还从他那儿了解到,王永秋的母亲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因为柳玉荫的父亲曾经患过麻风病。
极有可能是在父母的压力之下,他不得已提出了分手,却遭到了柳玉荫的激烈反对,气急之下,他就痛下杀手了。
……
种种推理,听上去似乎也合乎逻辑,符合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就把王永秋给从单位带走了。
经过几天几夜审讯,却毫无所获。
唯一的疑点就是柳玉荫宿舍里的很多地方,包括床、被子、饭碗、茶杯,甚至连墙上都留有王永秋的指纹和体液。
碍于对嫌疑人羁押时间的限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只得放人了。
警察把电话打到了王永秋的单位,让单位领导亲自去带人。
供电所所长直接拒绝了,他说王永秋是个临时工,连个劳动合同都没签,自己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带人。
最终,警察还是通知了王志明,让他赶紧把儿子接回家。
爸爸王志明是个明白人,当即向领导请了假,骑车去了看守所,签字画押,把王永秋送回了家。
他叮嘱老婆于桂花,说这段时间一定把大儿子看护严了,不能让他离开家半步。
于桂花问:“不出门怎么上班?”
王志明摇摇头,反问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上班?”
“又不是他把女孩给弄丢了,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你说得简单,别说女孩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就算啥事也没有,单位也不会再要他了。”
“为什么?”
“因为这会儿他是个嫌疑犯,谁还肯把屎盆子往自家端?警察也交代过了,让他好好在家呆着,随时有可能来提审,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学没得上了,恋爱没法谈了,饭碗也砸了,还成了嫌疑犯。”
于桂花说完,沉沉叹一口气,缩头缩颈去了西屋。
她没有进去,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蒙头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心如刀绞,泪水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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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郑秀兰的失踪,王永正最直接的想法是一定与她的漂亮有关,肯定是被坏人惦记上,背后下了黑手。
最终的结果有两条:一是被图色害命;
二是被人贩子拐走。
至于对哥哥的怀疑,那是无稽之谈,王永秋连个鸡都不敢杀,还能去杀人?况且还是一个女人,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女人。
一段时间里,王永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赖在床上,蓬头垢面,就跟个鬼似的。
一家人也给予了理解,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承受不起,女朋友丢了本来就很伤心,更何况还把他当成了嫌疑份子。
但老天爷就像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周之后,竟然云开雾散,重见天日。
那天正逢周末,爸爸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妈妈下地干活去了,留下王永正在家里陪哥哥。
王永正写完作业,回头看了一眼王永秋,见他缩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萎靡相,就说:“哥,你也不能老这样啊!”
“不这样能咋样?”
“你这样下去有啥意思?”
“没意思,折腾死拉倒!”
“你可真傻,说不定人家活得好好的呢。”
“活个屁!这么多天连个音信都没有,肯定是死了。”
“别胡说八道的,咱妈找黄仙姑掐捏过了,说人还好好的呢。”
“有能耐给找出来呀,在哪儿?在哪儿呢?”
正说着,听见外面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直奔着他们家而来。
王永正走出屋一看,只见妈妈火急火燎进了院子,随手把锄头一扔,就往屋里蹿。
“妈,你这是咋了?”
“你哥呢?”
“在屋里呀。”
妈妈进了西屋,对着床上的王永秋说:“你给我听好了,老老实实呆在床上,别说话,也别弄出动静来。”
“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