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停当后,刘翔宇上了床,说一声:“没看到起火的都是聪明人,每人奖励一支香烟。”
说完,仰身躺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过来讨要香烟。
刘翔宇分了三支以后,就把香烟盒收了起来,大声宣布道:“没存货了,先记账,下周多带点过来,再补发给你们吧。”
有人不乐意了,说得加倍。
“别说了,老师在外面呢。走喽,上早自习去了!”刘翔宇说一声,穿上褂子走人了。
上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体育委员丁亮带领同学们去了教室东边的广场,列队侯在那儿。
袁光伦老师从办公室那边跑了过来,他身材高大,姿势优雅,穿一身蓝色球衣,脚蹬白色运动鞋,帅气十足。
尤其是他迈开大长腿跑步的姿势,特别的规范,一看就是体育专业科班出身的,很多女生眼都直了。
袁老师收身站直,问了一声同学们好。
同学们热情高昂地回了一声,目视前方,齐刷刷盯着那张棱角分明,很有男人味的脸庞。
袁老师喊一声立正,再喊一声稍息,把手中的本子递给了丁亮,指示道:“点一下名!”
丁亮按照花名册上的顺序喊起了每个同学的名字,袁老师站在一边,双眼炯炯,打量着每一张面孔。
点完名后,袁老师走到了队伍正前方,大声喊道:“胡学良!”
“到!”胡学良应声答道。
“出列!”
胡学良愣一下,朝前迈了一步。
袁老师盯了他一眼,然后大声喊道:“胡学良,老师命令你,围绕操场跑五十圈!”
胡学良傻眼了,讷讷问道:“跑……跑五十圈?”
“对,五十圈?”
“其他同学也跑吗?”
“不,只有你一个人跑。”
“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清楚,跑!赶紧去跑!”
胡学良低下头,迈动双脚跑了起来。
妈呀!
看来,这个袁老师不是省油的灯,他这是在给胡学良点颜色看看。
同学之中,也许只有王永正心里面最清楚,袁老师为什么单独让胡学良跑操场,还是那么多的圈数。
随即,“噩运”就降临到了他头上。
这节体育课的项目是跳鞍马,袁老师打发丁亮带着两个男生去了操场北边的平房,从里面抬来了专业用具鞍马。
王永正一看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心里面就打鼓,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跳过这个玩意儿,万一失手,还不得摔个狗吃屎啊!
袁老师给大家讲了要点,助跑之后,手要找准支撑点,胳膊用力,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双腿自然分开,然后轻松跳过。
还强调,其中的每一步失去协调,就可能人仰马翻。
随后做了演示,虽然袁老师动作很规范,姿势很优雅,跳得也轻松,但王永正还是紧张得要命。
接下来,就是同学们试跳了,前边的大部分都能顺利过关,也有少人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多多少少遇到了困难。
临到王永正时,他已经慌得不成样子。
第一次助跑很用力,到了跟前却戛然止步,停在了鞍马前;
第二次直接没有踏在落脚点上,从一边跑了过去,引得同学笑声一片。
王永正站在那儿,实在没有勇气再跳了,他望着袁老师,眼神里有了乞求的意味。
“王永正,你给我跳!”袁老师冷颜厉色,高声命令道,“你要是不跳,后面的就没法进行了!”
王永正心跳加快,双腿发软,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跳下去了。
“王永正,你怎么连个女生都不如呢?你要是不跳,我就找两个同学驾着你的胳膊跳,无论如何也得跳过去!”袁老师走到了他跟前,瞪着他,满眼都是鄙视。
妈个逼的!
王永正,你他妈就是个废物!
今天就是死,也得死在鞍马上!
王永正回到了起跑线前,嘘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他听见袁老师在喊:“记住要点,助跑加速,提臀收腹,双脚用力上弹,打开双腿……”
王永正憋足了力气,飞速奔跑,双手按“马”,飞身一跃,果然就跳了过去。
大概是用力过猛的原因,双脚落地后,没有站稳,一个前冲,扑倒在地,活脱脱一个狗啃屎的姿势。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哄笑声。
王永正无地自容,静静趴了好几分钟才爬了起来,灰塌塌走回了队伍中,就像一条丧家犬。
本以为好歹也算是过关了,可袁老师接下来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意识到今天这节课,不仅仅是体育课,还是惩罚课。
被惩罚的不仅仅是围着操场跑五十圈的胡学良,还有自己。
与之相比,袁老师对自己的惩罚更加无情,因为胡学良只是一个人跑,累点减速,可自己忍受的是嘲笑和讥讽,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鄙视。
等所有同学完成了跳马动作后,袁老师命令列队稍息,然后喊了王永正的名字,让他出列。
王永正站了出来,意识到大事不妙,默默祈祷着老师能放过自己。
果然,袁老师站到了他跟前,大声命令道:“王永正,你连跳十遍,如果不能连续跳过三次,再来十遍!”
命令一出,绝对没了退路。
王永正扫了一眼正好跑到跟前的胡学良,那小子正在朝自己扮鬼脸,还伸出右手食指,握成手枪状,一下一下朝他“射击”。
老子不是孬种!
不就是个鞍马嘛,就他们是个老虎,也没啥可怕的!
王永正满怀激奋走到了起跑点,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发力,冲刺,双手着点,脚下一蹬,顺利过关!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王永正信心倍增,之后只有两次失误,也仅仅是落地不稳,好歹没有摔倒。
下课后,袁老师喊住了他。
王永正难免心虚,想象着也许他又要给自己惩罚了。
袁老师脱下球衣,提在手上,上身只穿一件汗衫,显出了浑圆的双臂和肌腱发达的胸廓。
敢情他要跟自己摔跤不成?
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惨了,在他手里,自己还不就是一只小雏鸡吗?不对,连只雏鸡都不如,简直就是个屁!
怎么办?
想逃是不可能的,躲了高一,躲不了十五,逃了一时,逃不过一世,那样的话只能遭到更大的惩罚。
王永正傻愣愣站在那里,心里面不只是胆怯,还有愤怒!
“王永正,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丢丑吗?”
“为打架的事呗。”
“不是,至少不是全是。”
“那是为什么?”
“先说说,是不是恨我了?”
王永正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才怪呢,你小脸上全写着呢。”袁老师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边往前走边说,“我就是想让你把身上那股酸腐味儿抖落掉,男人就该风风火火,越挫越勇,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王永正应一声,侧着身子抬起头,望了望袁老师。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是爷们就该落地有声!”袁老师在他头上抚摸了一下,“走吧,准备下一节课吧!”
他跟在后面,望着袁老师的背影,突然感觉天地间亮堂了起来。
……
这天是星期六,王永正下午回家后,见妈妈神志清醒,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心里面也就踏实了下来。
先干了一会儿家务,又把水缸里担满了水,王永正就溜溜达达出了门。
他本来想去贾志刚的小卖店看看,可走着走着就拐了个弯,直接去了郑秀兰家。
到了门口一看,门是锁着的,看上去有些日子没打开过了,上面落满了厚厚一层尘土。
王永正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见夕阳西下,心头禁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算了,也许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小村子了!
回家没多大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他进门就说:“你哥昨天夜里给我打电话了。”
“说啥了?”
“他在广东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月工资三百多块呢。”
“一个月能挣那么多?”于桂花从屋里走出来,脸色有了久违的笑容。
王志明说:“是啊,厂子里中午还管一顿饭呢。”
“那还真不孬,在家一年也挣不到那么多钱,难怪人家都说那边的钱像搂草呢。”于桂花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没说找到柳姑娘了没有啊?”
王志明说:“这个倒没说,听上去那小子好像挺开心的,大概是早就把那个事儿撂下了。”
于桂花脸又沉下了,说:“是死是活总该有个信吧?”
“你就用不着瞎琢磨了,人家肯定是找了更好的人,所以才把咱家王永秋给甩了。”
“就她还甩咱?还巴不得呢。”
“这就对了,既然没有缘分,早散晚散早晚得散。”王志明说着话,打量了王永正一眼,问他,“老二,你现在个头多高了?”
“前几天同学给量过,好像说是一米六。”
王志明拍了拍自行车座,问他:“骑车能够着了吧?”
“爸,你允许我学自行车了?”
“可以呀,如果你想学就学吧。”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