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正低下头,没说话,他又想起了自己跟洗浴中心那个旗袍女人的事儿,不由得心虚起来。
小女警没在多说啥,把本子放进了手包里,然后站起来,说:“那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王永正:“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告诉我,我咋能知道呢。”
“我叫许云妮,等开学后,你可以去所里找我玩。”
王永正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叽咕:那种地方还是尽量少去为好,让人看见还以为犯了罪呢。
当他得知许云妮是骑自行车来村里的,就坚持要送她一程。
许云妮也没推辞,先去村委会推了车,然后两个人边走边聊着,一起出了村子。
这是个不大的小山村,突然来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孩子,并且还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的警服,立马就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
许多人停下脚步看着,指指点点,满眼都是艳羡。
这让王永正很自豪,内心浮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出了村口不远,许云妮止住脚步,正色问王永正:“再过两年就高考了,你打算报考哪一所大学?”
王永正叹一口气,说:“我觉着有点儿玄,说不定啥也考不成。”
“为什么?”
王永正就把妈妈神经出了点问题,一受刺激就犯病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女警稍加沉吟,说:“不管怎么样,学还是要好好上的,像你这么有才气,大学毕业后,肯定能出息个人物。”
王永正问她:“这事儿要是放在你身上,妈妈哪一天突然犯了病,不但不能照顾自己,还四处乱走,你会怎么做?”
“这还要说了,要是没有其他人照顾,只得回家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也许你妈的病不会再犯病了。”小女警抬头望着王永正,安慰他说,“凡事想开点,就算是上不了大学也没啥,只要有所专长,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也一样能出息。”
“可我这样,又能干啥呢?”
“能干的事多了去了,譬如写写小说,写写报道啥的都行。”
“那能当饭吃?”
“实在不行,你就做点小生意吧,对了……对了,你可以在村里种桃树呀,把荒山秃岭全都栽上桃树,等春天一到,满眼全是红彤彤的桃花,结了桃子还能卖钱,那该有多美啊!”
王永正笑了,说:“你倒像个浪漫的诗人。”
“做个诗人不好吗?”
“是没啥不好,可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现在赶上了好时候,干的啥都成,用不着担心饿肚子了。”小女警说完,骑车朝前走去。
王永正站在那儿,静静看着小女警的背影,心里五味俱全,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这一天,有关女警许云妮与王永正的故事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但众说不一,各执一词,最终归纳成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说王永正交了桃花运,被那个小警花看上了,主动上门来跟他求婚了。
另一个版本是,王永正在外面犯下了弥天大罪,别看他回家了,可上头还在追查,特地派个女警来监视他。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问王永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永正就说也没啥,之前就认识那个小女警,这回她来村上办案子,顺便过来看看他。
“就你这个毛孩子,那么俊的女警察还登上门来看看你?”
“妈,你咋不相信人呢?”王永正低头吃他的饭,不再理会妈妈。
妈妈反倒以为他心虚了,就骂:“小鳖羔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这熊号的,也值得那样的姑娘来看你?再瞧瞧人家,那模样,那身段,还有那一身好看的警服,你配吗?”
“妈,你说啥呢?我说人家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又没别的意思。”
妈妈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问:“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头闯下大祸了?要是真那样的话,咱就溜吧,该躲就躲,该藏就藏,可不能等着人家来抓你啊!”
“妈,你说啥呢?”王永正以为妈妈又犯病了,可也没看出啥异常来,拉着脸说,“你别听那些臭娘们嚼舌头好不好?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还能坐家里吃饭吗?”
“人家不是还没有彻底查明白嘛,所以才打发那个女警察来打探你,那你说,她都跟你说些啥了?”
“啥也没说!”王永正气呼呼站了起来。
刚刚走进自己的屋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婶子……婶子,王永正他在家吗?”
“谁呀?”王永正返身朝门外走去。
妈妈一把扯住了他,“别出去!”
“妈你干嘛呀?”王永正挣脱着。
妈妈压低声音说:“说不定那个女警察又来了?这次一准是要抓你了,千万别出去……别出去。”
“你想哪儿去了?”
外面的女人又喊了一声:“王永正,你在家吗?”
“闭嘴,别吭声,我出去看看。”妈妈说着,双手用劲推着王永正,一直推到了里屋。
外面的人好像是等不及了,直接来到了屋门口,冲着灯光昏暗的里屋喊了声婶子。
王永正这才听得出是朱洪秀,绕开妈妈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是你呀,朱洪秀,我在里屋,没听出是你。”
妈妈于桂花也跟着变得和气起来,说:“我也没听出是洪秀姑娘来,快进屋,快进屋吧。”
朱洪秀站在门口没动,说:“婶子,我不进屋了,就是想着跟……跟王永正说几句话。”
“有话进屋说呀,站在外面多生分呀,进屋,赶紧进屋。”于桂花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王永正知道妈妈心里的小算盘了,她是故意给自己创造机会,可又不便跟她多做解释,就由着她去了,朝着外面招了招手,说:“别站外面了,有话进屋说吧。”
朱洪秀进了屋,昏黄的灯光下,神情黯淡,看上去很不开心。
王永正拿了板凳让她坐下,自己坐到了对面的门槛上,问她:“朱洪秀,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又丢羊了?”
朱洪秀绷着嘴唇想了想,问:“听说今天有警察来找你了?”
王永正说是啊。
“是不是因为我丢羊的事儿?”